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色無疆 | 上頁 下頁
一九四


  「無論天下人怎麼說,只有女人自己才能感覺到真情還是假意。」她的背脊挺得筆直,好象一支旗杆,無論矗立在何處,都堅而不倒,「一個人清醒的時候也許能說出完美的謊言,但一個人醉的時候,吐露的必定是真摯的心聲。」

  斐旭實在找不出一個開解她的理由,她的怨恨才是他的有利條件。「片面之辭,很難取信於人。」

  任妃從袖中掏出一條絹布,「有它作憑,帝師當無再疑。」

  斐旭翻開絹布,上面竟是以血而就的誓言,不但歷數高陽王一年來為造反的所作所為,甚至有不少還是她親自參與的。

  「任妃可與楚先生商量過?」以楚方與明泉的恩怨,定然不會答應此事。

  「我已將他關在廂房裡,帝師不必顧慮。」

  他將絹布放在桌上,「你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

  任妃一撩衣袖,頭也不回地走向門外。「我可以去死,卻決不會為一個不愛我的人而死。」

  斐旭聽到閉門聲後,朝懶洋洋靠著門框的夏淳淳道:「你信不信?」

  夏淳淳卻沒有正面回答他的話,而是詭笑道:「若不是因為你與女帝天下皆知的曖昧,她今天就不是裝可憐博同情了。」

  斐旭蹙眉道:「怪不得我覺得桃花越開越少,竟是這個原因。」

  夏淳淳譏笑道:「你現在才知道?」

  「可她的情人不少啊。」

  夏淳淳驚訝地瞪大眼,「難道你在吃醋?難道傳聞是真的?」

  斐旭學他瞪大眼睛,「難道不是真的?」

  陳洪義自今晨起床開始,右眼皮就不停地跳。他不是迷信之人,但在府衙連摔三交之後,也不得不有點相信了。

  「統領,慕先生求見。」守門衙役進來通報道。

  陳洪義摸著紅腫的額頭,罵道:「沒看老子今天沒臉見人麼?去去去,不見不見。」

  「陳統領好大的架子啊。」斐旭大搖大擺地從門口走進來。

  陳洪義狠狠地瞪了那個衙役一眼,向斐旭邊走邊拱手道:「今天吹的是什麼風啊,怎麼慕先生吹到這裡來了?」

  「歪風。」

  他見斐旭微微一笑,眼中有股說不出的古怪,不及深究,便被一陣刀兵相交的聲音所驚,「奶奶的熊!怎麼回事?」他話剛說完,就驚恐發現,斐旭突然在面前失去蹤影,而脖子上多了一隻手。他從未想到,這個平時被他看不起的文弱書生,竟是一個深藏不露的絕頂高手!

  「慕先生,你這是什麼意思!」他一驚後,立刻冷靜下來。對方既然沒有立刻殺他,就說明還有轉圜餘地。

  斐旭笑而不答。

  門口夏淳淳帶這幾個人沖了進來,後面追著一大群士兵,卻打的畏首畏尾。

  陳洪義眼睛立刻紅了,「老母!」

  只見一個白髮蒼蒼的老太太被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年摟住腰,死抱著拐杖大罵道:「我的直娘賊哦!要死咯!一大把年紀還被黃毛小子佔便宜哦!我死後怎麼去見老頭子哦!」

  陳洪義咬牙啟齒地盯著斐旭,「慕先生,你到底是什麼意思?」

  斐旭尷尬地笑笑,朝夏淳淳道:「你就不能找個女的?」

  夏淳淳還沒來得及回話,一個摟著兩個三十左右婦人的少女便退到他身邊,大汗淋漓道:「我盡力了。」

  夏淳淳此刻才回頭叫道:「我是負責打探消息的,又不是專門打家劫舍,哪來得及男女老少各備一份啊!」

  斐旭手下的力道稍稍一加,迫使陳洪義不得不抬起頭來,「住手!」

  他的聲音雖然不重,但聽在眾人耳中頓時猶如雷霆一般。士兵們急忙住了手,站到一側,手中武器卻向著他們不敢絲毫放鬆。

  陳洪義艱難地喘氣道:「慕先生究竟……是什麼意思?」

  「我想奉陽重新歸順朝廷。」斐旭泰然自若道。

  陳洪義眼神一寒,「原來你是……朝廷走狗!」

  斐旭伸出左手,拍了拍他摔腫的額頭,「陳統領的統領之職,嚴格算起來也應是朝廷命官吧?」

  陳洪義猛吸一口氣,大喝道:「但老子沒有當奸細博取主子的信任再把主子出賣!」

  斐旭搖搖頭道:「你這樣罵高陽王是不對的。」

  陳洪義那一口氣頓時堵在喉嚨裡提不上來。

  老太太突然大叫道:「龜兒子,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老娘我一把年紀,死不足惜,你別聽這些個龜龜兒子挑唆,做出對不起天地良心的事情。」

  摟住他的少年突然在她胳肢窩裡咯吱了兩下,惹得她一陣亂顫,「老太太還真是中氣十足。」他笑得無辜。

  陳洪義嘴唇咬出血來,「你奶奶的要是再敢碰我老母一下,我就把你蛋打出來。」

  少年驀地舉起手,「放就放。」轉頭朝夏淳淳道,「老大,這女人太老,我啃不動。」

  夏淳淳揮手,「一邊去。」

  老太太一獲自由立刻朝陳洪義跑去,「龜兒子!」

  「娘!」

  少女摟著兩個女人擋在他們中間,「等你兒子答應了條件,你們再回家去叫個夠。」

  斐旭站在他們身後朝夏淳淳苦笑道:「我們是不是來得太早了?」

  「奉陽知府盧大人到。」

  陳洪義猛然大喝道:「盧大人小心!」

  盧克惡剛一進門就被嚇得腳下一踉蹌,險些摔倒,待站穩身子後,才怨道:「陳統領何故大叫?」

  陳洪義見他看到斐旭等人挾持他和他的家人不但不驚訝,反倒責怪他好言提醒,心中頓時涼了半截。

  盧克惡見士兵們還站在一邊虎視眈眈,便道:「你們先出去,我與陳大人有話要說。」

  陳洪義嫌惡地瞪著他,「與你這等反復小人,老子沒話說!」

  盧克惡訕笑道:「陳大人,所謂良禽則木而棲,我也是為了雍州百姓做打算。王爺如今被困平滬,以是難挽之局。我們這些當官的,受過王爺的好處,為他掉腦袋那不是大事。可百姓呢,百姓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日夜操勞所為何事?難道也是為了王爺稱帝不成?他們又做錯過什麼?若是因為我們一己之私而陷奉陽百姓于水深火熱,你於心何忍啊?」

  陳洪義冷笑道:「現在說的好聽!你真為百姓著想,當初幹什麼去了?若王爺發兵前你如此說,我陳洪義敬你是條漢子,拼著一死也會保你周全。但此刻王爺出師不利才跑出來貓哭耗子……哼,我陳洪義第一個看不起你!呸!什麼玩意!」

  盧克惡被當眾說得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半晌才歎道:「是,我盧某人貪生怕死,但我說的道理卻是沒錯。這你不能否認,你就算看不慣我,難道你也看不慣雍州的百姓?何必因一時意氣,而害他們性命。」

  「那你就沒想想你弟弟的性命?」陳洪義感到自己喉嚨上的手微微松了一點,立刻罵得更加理直氣壯,「我真他媽的為盧鎮邪有你這麼個窩囊哥哥而掉眼淚!」

  「鎮邪有鎮邪的路,他若死了,我替他哭喪。他若活著,我去牢裡替他送飯。」


學達書庫(xuoda.com)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