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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四


  夏淳淳到底算半個官場中人,因此道:「皇上是說歐陽成器和安鳳坡。」

  明泉注意到郭四娘聽到歐陽成器的名字時,眉頭微微一皺。歐陽成器是歐陽老大的親侄,而歐陽老大生前與白老二是勢不兩立的死對頭,雖然最後礙於自己的面子,也為了自己的舊部,她在歐陽成器收服五分熱血堂殘部時出了不少力,但心裡中難免存有疙瘩。

  「朕請兩位來,為的正是此事。」

  郭四娘移開眼神。她雖然臉上未表露什麼,卻已是不悅。

  夏淳淳道:「皇上希望草民去救他們出來?」

  「如今說救,言之尚早。」明泉歎了口氣,「朕只是想先確定他們的安危。順便,朕想要知道滕環的兵力佈防。這件事就交給四娘,你去辦。」

  郭四娘和夏淳淳都是一怔。按理說,查探兵力佈防交由夏淳淳更為妥當。郭四娘的怔愕只是刹那,立刻想到明泉是顧忌她與歐陽成器舊日的恩怨才故意另派任務。她想了想道:「兵營佈防草民一竅不通,倒是打探藏身落腳處,還拿手些。」她雖然對歐陽成器心懷芥蒂,卻也知道軍情非同兒戲,在家國大義面前,自己那點小恩小怨實在不值一提。

  明泉原也是擔心她不肯,才不得不出此下策,既然她自動請纓,那是再好不過,「那就有勞四娘了。」

  郭四娘正想起身告退,卻見夏淳淳突然不陰不陽地冒出來一句,「安鳳坡身陷險境,皇夫看起來卻一點都不急。」

  明泉被他眼中明顯表露的敵意弄得二丈金剛摸不著頭腦。若說他先前針對她,她還能猜出必定是為了她隱瞞身份,又拒絕了孟子檀的緣故。但安蓮與他是初次相見,應該無甚交集,還是說安家曾與他有過節?

  安蓮淡然道:「那你覺得,我該如何著急呢?」

  夏淳淳被問得一窒,連連冷笑道:「草民又不是皇夫,陷入危險的也不是草民的堂兄,草民豈知該如何著急?」

  「既然如此,我是否著急,又與你何干?」

  看到夏淳淳吃鱉的樣子,明泉險些笑出來,不過表面上還冷冷地呵斥道:「不得無禮!你們先退下。」

  郭四娘怕他再出什麼驚人之語,搶先一步道:「草民告退。」

  「去吧。」說完,明泉緩緩松出口氣,單手支額,半靠在椅子上。

  四周倏得靜寂下來,靜得好似偌大殿裡只剩下她一個人。

  「他們,會平安回來吧?」

  「會的。」

  兩句輕輕的對話稍稍激起幾圈漣漪,又迅速平靜了下去。

  消息(上)

  滕環起兵,樊州失陷,猶如滿樓勁風,預告大宣即將到來的山雨。

  孟子檀親率八萬大軍南下樊州,各地討伐之聲震耳發聵,連向來悠然于外的蘭郡王也上表討書。一時間,樊州成了過街蟑螂,人人喊打。

  明泉每日坐在金鑾殿裡,平靜地聽著各地送進京的消息。無論好壞,無悲無喜,令不少大臣都有些吃不透這個少年女帝葫蘆裡賣的什麼藥。

  下了朝回乾坤殿,她更是有條不紊地處理大小政事。縱然外頭各種謠言漫天,似乎也飛不進這座銅牆鐵壁般的天罡宮。

  九月十八日,孫化吉終於自北夷滿載而歸。

  明泉大喜,從宮外一路親迎進天罡宮。

  記憶中粉嫩的大白饅頭成了窩窩頭,軟中帶黃,表皮也比往日粗糙了些,只有談到錢時的笑容,一如既往的絢爛奪目。

  「沒想到與北夷交戰百年,最後竟要求他襄助糧草物資穩定內政,」明泉搖頭歎道,「果真是人算不如天算。」

  連鐫久道:「跋羽煌深諳治國之道,鄰國內政越紊亂,他們的國土越安全。」

  北夷民風驃悍,遭逢內亂,不是殺上戰場,便是沖入他國當流寇。但宣朝民風淳樸溫和,即使逃亡他國,多半也是淪落為受人驅策的奴隸。這就是為何斐旭當初急於讓跋羽煌穩定北夷的原因之一。

  明泉按了按眉梢,可惜那時的自己還不能看到這麼多。

  「朕交代給你的另一件事情如何了?」

  孫化吉道:「臣已經將信交于北夷王,沁耳倫當晚就被留宿相府,直至離開,臣都未再見過他。」

  明泉點了點頭。既然無心,不如放他歸去。從彭挺到徐克敵,從沈雁鳴到馮穎,從薛學淺到安鳳坡,他們出身大家,自小學習孔孟之道,又豈會真的甘心一生蟄伏內宮?與其看他們半折于宮牆內,倒不如放一個是一個。

  早知道會是如今這個結果,恐怕當初楊煥之也不會如此熱心幫他物色選秀了吧?那些該拉攏的人不但沒拉攏過來,反倒被她一個個快得罪光了。

  她不知道其他幾家如何,單是沈南風看她的目光,她就知道他與她的情分就只剩下君臣了。

  不過她若不是經歷了這些,又怎麼會有這樣的感悟。可見成長過程中的彎路總是必不可少,也繞不過去的。

  「皇上,藺郡王已經過了維河,如無意外,明日一早便可抵京。」獨孤涼在一旁道。

  明泉精神一震。物資、將帥一一到位,如今缺的,便是戰機!

  若昨天的消息只算讓明泉心潮起伏,那今天的急奏便是心潮澎湃,不能自己了。

  明泉忍不住問了第二遍,「你說什麼?」

  「歐陽成器歐陽大人與郭四娘在宮外求見。」範佳若的聲音有種別樣的輕快,好象一隻正在採花的蜜蜂,走著走著就會飛起來。

  明泉為自己奇怪的比喻暗暗發笑,這幾天壓在心裡大山終於滾下落石,頓時輕了不少,「快宣!」

  看來郭四娘寶刀未老。她走出殿外,喚過一個太監,正想讓他去請安蓮,驀地想到适才範佳若提了歐陽成器,卻沒有提到安鳳坡。

  雀躍的心頓時像被白蟻咬了一口般,酥麻中帶著點驚疑不定的抽痛。

  對於安鳳坡,與其說討厭,倒不如說憐憫。每每想起他進宮的原因,就讓她不可自抑地想到高綽君,同樣的執著糾纏,卻落得不同的結果。興許因著這點相似,無論他往日做了什麼,始終讓她無法對他起真正的殺意與狠心。

  「皇上?」太監在一旁小心翼翼地問。

  明泉定了定神,「你去請皇夫過來。」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後宮各派眼線遍佈,歐陽成器進宮的事情瞞是決計瞞不住的,倒不如請了過來,也好過大家在那裡彼此瞎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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