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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戰前(上)

  長夜未央。

  天罡宮,人無眠。

  明泉一口一口輕啜著茶,聽聞噩耗的初驚已漸漸沉澱,她此刻滿腦皆是補救之法的思量。斐旭指的九月二十三日究竟是高陽王起兵的日子,還是……高陽王發現了什麼而先下手為強?「滕環手裡有多少兵?」

  「驛報所述,兩萬有餘。」經歷平安郡王起兵的連鐫久更是處變不驚,「他雖然佔據三城,但為了守城必然分散兵力,根本不足為懼。」

  「抱著區區兩萬兵力造反?」明泉冷哼一聲,「若非身後有人撐腰,他焉敢?」

  連鐫久知她暗指高陽王,畢竟當今天下,有這等心思這等魄力和實力的,再無二人。「不過滕環兵寡將少,又不占天時地利人和,為何會倉促起兵,實在令人費解。」

  明泉想到歐陽成器曾說過,紅杏樓幕後撐腰之人是滕環,那麼他必然是聽到歐陽成器調查紅杏樓的風聲,為自己留條退路才不得不投靠高陽王,只是沒想到這條退路的代價如此之大。

  高陽王果然好計謀,先用滕環冒天下之大不韙起兵,然後他再以鎮壓之名佔據樊州,既出師有名,又不費吹灰之力。「滕環不過是只獵狗,等獵物到手,自然會有獵人出來接收成果。」

  連鐫久自然也想到了這點,「無論高陽王以何名義用兵,總是名不正,言不順。」他似是想到什麼,嘴巴動了動,卻沒有說出來。

  「自古叛亂哪個沒有冠冕堂皇的藉口?」她雙眼眯成一道縫,冷光自睫毛下幽幽射出,「比如清君側?」

  連鐫久身子一震。

  若是高舉『清君側』之名,那首當其衝便是明泉身邊的親信。而最大可能,就是他與安蓮!

  「不過這都是後話,如今當務之急,是如何救出歐陽成器與安鳳坡。」

  連鐫久道:「臣以為應該先調人馬,鎮壓叛亂!」

  她頭疼地撫著腦袋,「也罷,此事朕再會與獨孤卿商議。不過歐陽成器和安鳳坡都是朕親自派出去的人,若他們有個萬一……」

  「皇上放心,臣立即派遣夏淳淳前往樊州打探消息。」

  「你立刻宣他進宮,朕有話同他說。」

  「臣遵旨。」

  她側頭對正在添水的範佳若道,「宣獨孤卿進來。」

  範佳若雙眼通紅,但神情很是平靜,「遵旨。」

  「還有,去阮府找阮漢宸,讓他帶郭四娘進宮。」

  範佳若楞了下,「阮統領明日便要隨瑤涓公主與羅郡王前往戚州……」

  「啊,對了。」明泉一拍腦袋,「讓阮漢宸帶信即可,不必進宮了。還有,宣羅郡王覲見。」樊州毗鄰熒、頻、雍三州,若要搶在高陽王之前動手,必須從頻州調兵。

  「遵旨。」

  明泉剛歎出一口氣,便聽門口太監道:「啟稟皇上,皇夫求見。」

  「宣。」宮裡鬧出這麼大動靜,自然不可能瞞著安蓮,不過她還是沒想到他竟然來得這麼快。

  「參見皇上。」安蓮一身素衣,臉色蒼白而清冷。

  「平身。」見到他,明泉憋在心裡的一口氣緩緩鬆懈了下來,「皇夫應該也聽到風聲了。」

  安蓮取出一封信箋,放到她案上,「皇上指的可是樊州總兵起兵之事?」

  明泉將信箋展開一看,大體與連鐫久所述相差無幾,唯一多的是歐陽成器與安鳳坡的消息。

  「他們藏在狐口鎮?」她一驚而起,「在樊州的什麼地方?」

  「桑定與七角的交界,送這封信的日子,是十天前。」

  言下之意,是如今可能凶多吉少。明泉的心又涼了下去。

  「皇上有何打算?」這句話問得簡練,卻含蓋深遠。

  明泉放下信箋,決然道:「若他想以樊州為戰場,朕奉陪。」

  安蓮雙唇輕抿。

  她正想問有何不妥,便聽太監道:「兵部尚書獨孤涼,武舉新科狀元孟子檀求見。」

  沒想到獨孤涼居然把孟子檀也帶來了。明泉道:「宣。」

  「臣獨孤涼(孟子檀)參見皇上。」

  「平身。」

  太監見安蓮站在一邊,立刻知機地搬上椅子放在龍椅之側。

  「看來調藺郡王回京的詔書,朕還是下得晚了。」

  明泉此言一出,等於將滕環造反之事的不查包攬在自己身上。這讓進宮時還有些惴惴不安的獨孤涼立時吃了一顆定心丸,「滕環在軍中素有劣聲,不過為人驍勇,又立過幾次大功。藺郡王出於一片愛才之心,才舉薦他為樊州總兵。誰想這廝恩將仇報,竟敢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實在是可恥可恨!臣斗膽請皇上恩准臣率兩萬大軍,將他剿滅!」

  「獨孤卿少安毋躁。」明泉心裡雖然也對滕環恨得牙癢,但還不至於衝動地答應他。「孟卿對此事有何看法?」

  孟子檀楞了楞,抬頭望了她一眼,又看看坐在一邊的安蓮,半晌才道:「臣以為,應虛張聲勢為先,待藺郡王將大軍集合,再做打算。」

  獨孤涼腰杆微微一直,氣勢凜冽勃發,「滕環以區區兩萬兵力佔據半個樊州,更妄言牝雞嘶晨,朝廷若無所作為,聽之任之,只會助長其囂張氣焰,失卻天下民心,更令有心宵小尋可趁之機!」

  明泉怒道:「你說他妄言什麼?」

  獨孤涼一怔,隨即道:「滕環部下攻城之時,皆大喊牝雞嘶晨,日月無光。還我河山,重震雄風!」

  冷意從四肢百骸蔓延開來,她坐在龍椅上,一時不得語。這番話,究竟是滕環自己想出來的,還是高陽王的意思?一想到這樣惡毒的言語從當年溫意融融的人口中吐出,心就好象被刀淩遲般疼痛!

  一股怨懟慢慢衍生,對父皇天人般的崇敬和仰慕漸漸轉為不解……若父皇真要傳位於她,為何還要立太子?為何不直接立她為皇太女?倘若不是,為何在最後一刻改了遺詔?將她推上這個進退不得的境地?就算太子有個千百個不是,還有高陽王和靜安王……

  「皇上。」安蓮輕輕搖了搖她的手。

  明泉倒抽了口氣,才醒覺自己正坐在這把左右江山的龍椅上。

  無論當初有何隱情,如今的大宣皇帝卻是她,尚明泉!

  戰前(中)

  明泉定了定神,轉頭看向安蓮,「皇夫以為如何?」

  他收回手,徐徐道:「孟狀元所謂虛張聲勢,是如何個虛張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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