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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一


  「連卿先退下吧。」她摸著地圖歎了口氣,轉頭看安蓮坐在椅子上一言未發。「皇夫……」想起前日的那句一生一世,心就好似被紮到屁股的兔子,猛上猛下地亂跳,「皇夫可有異議?」

  安蓮緩緩抬起眸子。

  明泉看著他清亮瞳孔中自己的倒影,心猛地跳到喉嚨,仿佛一張嘴就能吐出來。

  「皇上莫忘此處。」

  「嗯?」心被他面上的淡然凍回胸腔,她順著他的手指看去,「戚州?三城……」

  ……平安王被剝奪世襲王稱號,改郡王,換封地奐州七城為戚州三城,遠離京城,守北方苦寒……

  「……朕會留意。」

  調令(下)

  平安郡王雖只有戚州三城,且兵力只夠維持城內治安,但若孤注一擲與高陽王聯手,從北方夾擊帝州,或是滋擾北方軍營,都將帶來傾覆性的危害。

  明泉將地圖在桌上攤開,看著面前旁若無人竊竊私語的小兩口,忍不住道敲了敲桌面:「咳,雖說羅郡王不能夜宿後宮,但朕已經特許他白天入宮探視,你們為何還要一副朕棒打鴛鴦的模樣?」

  尚融安嬌妻在側,說話底氣十足,開起玩笑道:「皇上與皇夫左鄰右舍,自是不懂臣夜夜不能親近的相思之苦。」

  瑤涓見明泉行色憔悴,想起斐旭前幾日匆匆而去,不免將她的焦慮想成了另一番意思,忙打岔道:「你來的如此匆忙,應該不止是來看我吧?」

  明泉笑道:「朕是看不過羅郡王遊手好閒,想打發他一件差事。」

  尚融安楞了下,「兵部調令,臣收到後已經快馬加鞭送予父王,應是不成問題。」

  「羅老郡王對大宣忠心耿耿,朕萬分放心。」明泉慢條斯理道,「朕想請皇姐夫去辦的,是另一件事。」

  瑤涓搶先道:「難道你要讓他帶兵打仗?」

  明泉故作嚇了一跳道:「皇姐莫要嚇朕。」她見尚融安臉色不愉,急忙道,「打仗的人才朕多的是,但這件事情卻非要皇姐夫才辦得成。」

  他臉色立刻一緩,「皇上但請吩咐。」

  明泉正欲喝茶,卻見他們神色緊張地盯著她,嘴碰杯緣卻怎麼也送不下去,只好放下茶杯咳嗽一聲道:「朕數月未見平安郡王,心中十分掛念,想請皇姐夫代朕前往探視。」

  尚融安一臉不明所以,似乎不懂何以在他妻子懷有身孕之際,讓他大老遠跑到戚州去探視幾乎未曾往來的平安郡王,且不能換一個人去。瑤涓想起兵部突如其來的調動,腦海形成一個猜測,「可是高陽王有動靜了?」

  明泉暗贊一聲,若說出這句話的是尚融安,她尚不足為奇,但出自足不出戶的皇姐,便不得不令人欽佩了,「此事倒可分成兩樁來看。」

  這句話既沒有否認瑤涓的猜測,又間接地暗示平安郡王尚無作亂徵兆,瑤涓微微點頭。

  尚融安這才明白二人所說的意思,「皇上既然擔心,何不當初就……」後面未出的話,都在瑤涓的瞪視中吞咽回去。

  明泉淺笑道:「皇姐夫是想問,為何當初朕不乾脆治他一個重罪,將他圈禁起來?」

  尚融安看看瑤涓,訕笑著不敢點頭。

  「若當年朕是太子,眼看準備多年,即將屬於自己的皇位莫名其妙被別人奪走,恐怕所作所為,比他還要激烈百倍。」

  瑤涓道:「何為奪走?你的皇位乃是父皇親筆下詔,名正言順而來。平安郡王為了帝位權慾薰心,置天下萬民於不顧,興兵作亂。皇上不嚴懲是皇恩浩蕩,他若不思悔改,執迷不悟,皇上也無須再客氣!」

  明泉拍拍她的手背,失笑道:「看起來皇姐比朕還義憤填膺。」

  「我只覺得加以時日,你必然能成名存青史的一代明君。父皇必然是看出這一點,才在臨終前傳位於你。」

  若是這樣,為何不早早廢了太子,還給予他這麼多希望?明泉明知瑤涓一番話並不合理,但左右想不出其他的可能,只好笑著應道:「不錯不錯,朕本是上天命定的天子,卻一不小心投成了女兒胎,所以才讓父皇猶疑了這麼久才將皇位傳予朕。」

  瑤涓道:「若皇上是男子,恐怕哭的第一個就是皇夫吧。」

  明泉但笑不語。

  「那不知皇上准許臣做的是……」尚融安小心翼翼地問。

  明泉明白他問的是,若萬一證實平安郡王確有反意,該如何處治。「你只管放手而為,任何閃失,由朕承擔。」

  在這個節骨眼上,她不得不將所有可能想到最壞,也不得不將所有打算做到最壞,「只有一條,朕不想冤枉了任何一個清白之人,也不想放過任何一個有罪之臣。」

  尚融安只覺肩頭的擔子重重壓下,險些讓他喘不過氣來。

  「我與你一同前往。」瑤涓抓住他的手。

  「不行,你已有身孕。」尚融安忙否決道。

  「你我夫妻歷經多少風雨,哪次不是攜手度過,難道你想撇下我一人不成?」瑤涓將手握得更緊。

  明泉原本打算讓沈南風與他同去,畢竟尚融安養尊處優,除了瑤涓外,還未受過挫折,讓他對付自小生活在爾虞我詐中的平安郡王,顯然遜了不止一籌。但沈南風又比不上瑤涓,她若肯去,自然最好。

  「放心,朕會讓你帶夠兵馬,」言下之意是不怕平安郡王看破他們的行藏與目的,「而且朕會讓阮漢宸親自護衛皇姐。」

  阮漢宸是大內第一高手,有他坐鎮,尚融安自然放心得多。

  「不行。」瑤涓搖頭道,「阮統領執掌大內侍衛,豈可擅自離京。」

  「不是擅自,是朕下旨。」她歎了口氣,苦笑道,「其實皇城固若金湯,除非京城失守……不過真到那時,一個阮漢宸恐怕也無濟於事了。」

  瑤涓聽得一陣心涼,「皇上何出此言?」這分明是不祥的暗示。

  明泉擺擺手,「朕隨便說說罷了。唉,朕回去還有奏摺要看,就不打擾皇姐夫的相思之苦了。」

  卻聽瑤涓幽幽道:「高陽王真的要動了麼?」

  「……」明泉背影一僵,半晌才道:「朕也很想問問他。」

  ……高陽王真的要動了麼?

  ……九月二十三日宜出征……

  明泉霍地從床上坐起。

  窗外樹影婆娑,好似千萬舞動的鬼魅之手。

  胸口好似堵了一口鬱結之氣,她走下床,正要倒杯水喝,便聽門啪得被撞開,範佳若踉蹌著摔進門來。

  「什麼事?」胸口的鬱結好似慢慢成形,化作濃濃不安。

  範佳若來不及爬起來,半跪半趴在地上,道:「連相在宮外求見。」

  又是夜半?上次是慕流星之死,那這次又是什麼?明泉只覺心跳如錘,「所為何事?」

  她噗得一聲哭了出來,「樊州總兵造反……佔據承康、桑定、七角三城。」

  明泉一怔,急道:「那歐陽成器和安鳳坡呢?」

  「下落不明。」剩下的話在嗚咽裡泣不成聲。

  啪!

  拍案聲驚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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