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色無疆 | 上頁 下頁
一六〇


  看來貓惹急了,爪子也利得很。明泉無趣地皺了皺鼻子,「既然如此,朕也只好將此案交予內廷執法司審理了。」

  薛學淺身子一震,不可置信地看著她俐落起身,背影腳步毫無猶豫。「皇上!」

  明泉停下步子,澹然道:「連薛郎伴都願意將巨石抹去,朕更無理由把它挖出來,不是麼?」說完,她不等他有任何表示,啟步離開。

  走出偏殿,卻見馮穎面無表情地跪在地上,見她出來,下拜道:「馮穎叩見皇上。」

  「請安麼?好象起太晚了。」明泉說著就要從他身邊走過。

  馮穎急忙用膝蓋跪爬到她面前。

  明泉皺了皺眉,轉身往右他跟著往左。她轉身往左他跟著往右,寸步不離。

  「馮穎,你大膽!」她乾脆停了步子,喝道。

  馮穎倔強地仰起頭,「懇請皇上允許臣參加武舉!」

  明泉只覺許久不動的肝火節節上升,「你……」

  「臣沈雁鳴叩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一個青衣烏髮的青年款款站於階下,眉目如畫,朱唇如砂。

  明泉瞧著一怔。幾天未見,他身上似乎多了一些不屬於男子的嫵媚韻致?不過想起他的遭遇,心立刻軟了下來,「平身。」她瞪了仍跪在地上的馮穎一眼,快步繞過他,走至沈雁鳴面前,「你大病初愈,應該多休息。」

  他怯弱地退了半步,「謝皇上關心。」

  她轉頭看了眼他身邊的小廝,「思源?」

  馮思源立刻跪下,「奴才向皇上請安。」

  明泉看了眼他,又看了眼仍執意跪在地上的馮穎若有所悟,「倒真是個好奴才。你們各自歇著去吧,朕走了。」這趟來得不冤,她至少知道了兩件事。

  第一,薛學淺很可能知道是誰下的毒手,卻不能說。由此可見,這個人的權勢不小,若無證據,不但不能扳倒他,反而會讓薛學淺的境地更加危險,甚至無法翻身。如此說來,馮穎的可能性就小了。

  第二,與沈雁鳴交好的,果然是馮穎。

  後宮這局棋是越走越迷糊。自己果然是那個亭子,高踞山頂,卻看不清山的全貌。她突然想起那棵蒼松,只是不知安蓮又看到了多少?

  傳旨將此案全權交于內廷執法司,明泉起駕至清惠宮。自登基以後,她來這裡的次數越來越少,與常太妃也越走越遠。這其中,除她與常太妃日益加深的隔閡外,也有她的私心作祟。畢竟常徐兩宮不和,她若與常太妃走得太近,打破後宮制衡,恐會招至玉流不滿。狄族與雍州接壤,有些舉動雖小,引起的後果卻難以預料。

  「兒臣給母妃請安。」明泉伸手扶住眼前的婦人,但覺一月不見,她看起來竟老了十幾歲,向來珠玉滿頭的雲發上只插了支樣式簡單的烏木簪子。

  「回來就好。」常太妃疲憊地拍了拍她的手背。

  明泉心裡一酸,將她扶到座上,自己在旁邊坐下,「母妃氣色不佳,朕讓御醫過來看看。」

  常太妃擺了擺手,「罷了,禍福有命吧。」

  明泉知她無子無嗣,自己又日漸生疏,在這寂寞宮廷中,金伯雨可說是她唯一的安慰,可如今卻落得白髮人送黑髮人的下場,心中哀痛無以形容。當下道:「朕已經命內廷執法司徹查此事。」

  「皇上……」她五指一抖,又緊緊握住明泉的手,「請為本宮做主。」

  「母妃可知金伯雨與薛學淺有何恩怨糾葛?」

  「伯雨從不向本宮提與朋友之事,因此本宮也不清楚。」

  那就是除非查出兇手另有其人,不然不管薛學淺是真凶假凶,都要拉下去陪葬了。明泉又問道:「那他平時與誰交好?」

  常太妃側頭想了想,「倒是與皇夫走得很近。」

  安蓮?明泉手指在桌上輕彈,引得常太妃詢問的目光。

  「朕只是有些意外罷了。」她安撫地笑笑。

  兩人一個心系案情,一個憂傷未複,都無心閒談,因此明泉只喝了一盞茶便匆匆告辭出來了。

  清惠宮門口,範佳若見她出來,急忙迎上。

  「你猜……兇手是誰呢?」 明泉上輦前突然轉頭問。

  範佳若一呆,「臣不知。」

  「呵呵,朕也猜不到呢。頭疼。」明泉歎了口氣,上了車輦。

  「皇上,可是起駕回承德宮?」

  「不,再去一個地方。」

  案情(中)

  自沈、馮、薛三位郎伴先後搬離儲秀宮後,儲秀宮便真正冷清了下來。沁耳倫的入主雖然挑起很多有心的人矚目,但也只是觀望而已。短短半年間,兩個蓄子一個外戚先後離奇而終,足以擦亮不少為野心而盲之人的眼睛。

  與風雨飄搖的熹微宮相比,儲秀宮更顯清淨安逸。以致當明泉帝輦至儲秀宮外時,很多人還沒回過神來。

  「讓安蓄子出來接駕。」明泉掀起簾子坐在帝輦裡道。

  範佳若疑惑地站在一邊。到熹微宮時,薛學淺也未接駕,一個戴罪之人如此拿喬,明泉卻不以為意,何以偏對安鳳坡刁難?更何況安鳳坡入宮前乃是一州巡撫,又與安蓮有堂兄弟之名,論身份論才華論背景,無不在薛學淺之上,但擢升的名字中從不曾有他,難道是怕安家在後宮勢力太過龐大的緣故?

  她正思忖間,卻聽一個生澀的聲音道:「臣沁耳倫參見皇上。」

  「平身。」明泉坐在帝輦中親切笑道:「蓄子在我朝一切可還習慣?」

  蓄子聽在沁耳倫猶如某種宣告,臉上頓時染上一層桃色,「謝皇上垂詢,臣一切安好。」

  「朕聽聞沁克薩大人喜歡在院內種植橘樹,一會朕命人在你院中栽一些可好?」

  沁耳倫面色更紅,以前聽聞皇帝會為了心愛的妃子將她舊居景色一一照搬,沒想到有一日會輪到自己,當下感激道:「臣謝皇上垂憐。」

  「你喜歡吃橘子?」

  「臣,喜歡。」他聲音低得幾不可聞。

  明泉笑意更盛,「不知相府的橘子是什麼品種,酸的還是甜的?」

  沁耳倫明顯怔了下,半晌才道:「甜……的。」

  「甜的麼?原來沁克薩種橘樹竟是為了你。」

  「父,父親待我很好。」

  「好到明知南橘北枳也要為你種下苦澀之果嗎?」

  沁耳倫似懂非懂,傻傻地看著她。

  明泉歎了口氣,真不知道跋羽煌是從哪裡找了這麼個人來。抬眼見安鳳坡一身白衣,形容悠閒,散步似的走過來,「臣安鳳坡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明泉手指輕拍大腿,不急不緩,約莫靜了半盞茶時間,才道:「平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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