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色無疆 | 上頁 下頁 |
一二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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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皇姐處盤桓幾日總算有了收穫,壓在心頭的煩事又少了一樁。 明泉回承德宮,換下衣袍,命人在樹下找處涼蔭,放上瓜果茶點,又備下筆墨,便坐在寬椅上拿出适才未閱完的試卷複讀。安蓮選出的頭三甲都寫了手漂亮的好字,或秀逸清俊,或剛陽遒勁,或工整優雅,使人讀文之餘,更有種如臨字帖的舒爽。她提起筆,側頭想了想,才在試卷上書下評語。 第一位考生稟承聖賢之言,引古述今,可謂通曉各家之長。 明泉在卷上寫的是:所學碩碩,不見其果。 第二位考生則引以決堤之事,敘之滔滔。雖言辭犀利,卻華而不實。 明泉提筆寫下「知柴米之價否」六個大字。 第三個考生更為與眾不同,看他的文,耳邊幾可聞廟宇重樓的撞鐘木魚與寺人輕誦之聲。將天下事與佛學混之一談,往大裡講是眾生平等,往下裡說卻是三世因果,推崇為善去惡。 她幾乎有些苦笑不得,按理說,能寫下這等文章,不是佛門高僧,也應是化外散人,怎得還有興致參加科舉?閉了閉眼,她最終給的評語卻是:予汝官袍玉印,拭這紅塵明鏡。 又依次寫下狀元榜眼探花,然後遞給嚴實,「送去長慶宮。」 難得安蓮選的三人不但才華出眾,且各有特色,讓她不必費心他們的去處。狀元歷來進的是翰林院,第一個考生博學多識,正合適。榜眼則去地方歷練,等磨得光了再看看,究竟是玉是石。至於第三個,若他真如文章所寫,那麼天下將又多了一名悲天憫人的禦史。 嚴實衣角才消失在轉角,就又走了回來,「啟稟皇上,清惠宮張富貴求見。」 「哦?」明泉眉峰一挑。打從知道金伯雨居然在宮裡暫住下起,她對清惠宮的人是能不見就不見。這些天又的確忙了個焦頭爛額,因此回宮後除了她病倒那幾天她來過三回外,倒也未再見過。因此張富貴此時的來意格外讓人琢磨。 「宣。」 張富貴垂手低頭過來打了個千兒,「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母妃近來可好?」她也不叫他起來,只是坐在椅子上親切地問。 「太妃娘娘掛心皇上身體,已齋戒十天。」 「母妃有心了。」明泉淡淡道。這個答非所問得好。 張富貴見她不提他的來意,只好硬著頭皮道:「娘娘遣奴才來稟告皇上,鳳章宮已收拾妥當。」 「鳳章……」明泉恍然大悟,暗怪自己粗心,封了安蓮卻忘記讓他搬入與皇夫身份相符的宮殿。「難得母妃思慮周詳。」 張富貴目的已達,因此又謙恭兩句便去了。 明泉坐在樹下一個人又想了想,起身道:「擺駕長慶宮。」 嚴實剛應了一聲,又聽她收住腳步道:「還是你去宣旨吧。」她的面孔上搖曳森森樹影,神色頗是躊躇,「朕,還是不去了。」 自從那次病中,他說了那句「可以」之後,她便有些不敢見他。就算見了面,一對上他那雙似包含無限的幽深眼眸,心便湧起股說不出來的虛意,好似有什麼不得見光的東西正在他的注視下無所遁形。害得她每次上朝和趕集似的來去匆匆。 不過也有好處,如今滿朝文武都以為她為國操勞,爭分奪秒,以至奏摺都寫得格外簡練,省去許多不必要的修飾。 她定了神,表情慢慢沉澱下來,最後只是緩了口氣,輕輕道:「讓司天監挑個黃道吉日,請皇夫移駕鳳章宮。」 嚴實垂手道:「是。」 「另外在北夷使者進獻的皮毛中各挑十六條上好的給各宮太妃送去。」她歎了口氣,喃喃道,「不知道孫狐狸談得如何了?」說到狐狸二字,心卻猛得一抖,仿佛被拳頭攥住,悶悶地透不過氣。 嚴實剛退下兩步,抬眸見她臉色驀地發白,不禁喚道:「皇上?」 「嗯。」明泉看他神情緊張,寬慰一笑,「你等下去醫署要些上好的補品,明日隨朕去看望連相和楊卿。」 「是。」嚴實邊應邊在心中捉摸補品的分量。 「要砸得動人心。」明泉好似看透他的想法,慢悠悠地步了一句。 嚴實這才放心去了。 明泉又在樹下坐了一會,看天色又無情地逝去幾分光亮,才無可奈何地進殿批奏摺去了。 奏摺一批,便批到晚膳時分。她用完膳,正欲繼續,便聽外面通報道:「戶部尚書孫化吉覲見。」這是如今為數不多她見著高興之人,聞言便道:「快宣。」 孫化吉低著頭進來。上朝時隔得遠,人又多,她瞧不真切,現在走得近了才發現他那身仙鶴麒麟袍似乎變得松垮了些。 「臣孫化吉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平身,賜座。」 「謝皇上。」孫化吉找了張不近不遠的椅子坐下,抬起臉來。鼓鼓的臉頰清瘦了幾分,白嫩的膚色也平添幾分暗黃。 明泉輕歎口氣,「孫卿辛苦了。」 孫化吉聞言立刻起身道,「為皇上盡忠為我大宣朝效勞,乃臣之榮幸。」 「哦?那北夷使者上次送親,這次談和,說來你們還是故人,不知道對孫卿參與這次和談有何看法?」 「看法十分複雜。」他也歎了口氣。 明泉感興趣問道:「如何複雜?」 「據說外事館修了八次門,買了三十套茶具備用。」 明泉忍住笑道:「的確十分複雜。」 孫化吉得意地笑道,「臣特地又送了幾套稀有的茶具讓使者揮霍。」 明泉終於忍不住笑出來,「是不是每一套茶具的價值你都已經記錄在案?」 「不但記錄在案,而且已經送往外事館由使者親覽。」 「很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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