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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歐陽成器小心地瞄著明泉的表情,欲言又止。

  「難道真的有二品以上大員與高陽王通信?」她臉色有點難看。

  「這倒不是。」歐陽成器有些支吾。

  「不如朕下旨讓你進宮來慢、慢、說?」

  頓時無比流利,「臣的手下發現墨蓮社最近曾交了封信給一名回鄉的雍州人士送至高陽王府。」

  「墨蓮社?」她眉峰蹙緊,「關於什麼事?」

  歐陽成器又看向斐旭。

  「你們最好一次把事情交代清楚。」她危險地放緩語調。

  「皇上不覺得我剛說要化明為暗,最近就公然出現在京城兜轉有些奇怪?」斐旭悠然道。

  「這種前後矛盾的事情發生在你身上就一點也不奇怪。」她沒好氣道。

  斐旭感歎道:「我完全是為了皇上啊。」

  「滿大街每天兜轉的人多得去了,朕也沒看到地上踩出金子來。」

  「說金子就太見外了。」

  「難道你想當朕的賤內?」

  「……皇上,你的玩笑容易讓人自焚,請慎重啊……」斐旭假裝擦拭冷汗。

  「朕正是考慮到如此結果,才很、慎、重、地開這個玩笑。」

  歐陽成器發現三人對話成了兩人對侃,自己在他們眼中完全透明。於是識相地把身子往從上車就不曾開過口的阮漢宸處挪了挪。

  沉默是金。

  「皇上,我們剛才似乎在說兜轉?」斐旭努力把扯到天邊的話題拉回來。

  「那又如何?」

  「我與皇上因高家而鬧翻的事情早傳至高陽王的耳裡,如今我卻大搖大擺地在京城閒逛,你說別人會怎麼想?」

  明泉托腮沉思,表情真摯,「斷了俸祿的帝師淪落街頭,終日無所事事?」

  斐旭凝望她,嘴角勾起淺笑,極是迷人,「皇上真是越來越沉著了。」兜來兜去不就是比耐性,看是他忍不住交代,還是她忍不住開口詢問。

  「所以帝師就從了朕吧?」快說!

  「皇上是要身呢?還是要心呢?」他傾斜上身,輕吹一口氣撩起她的鬢髮,眼眸流轉,落在她輕輕顫動的睫毛上。

  歐陽成器緊張地攥住阮漢宸的袖子,努力抑制住梗在咽喉出的驚呼。

  明泉氣血上湧,面赤如九五豔陽,一雙明目怔怔地看著近在咫尺的清俊容顏。半晌,吐出來的聲音卻細如蚊吟,又字字抑揚頓挫,「帝師、想引出內奸?」他上次曾說他師父會說服高陽王相信他們已經鬧翻,那麼他在京城出沒的舉動想必會落入有心人眼裡。

  「內奸?」他靠會窗邊,玩味這兩個字,「或許他還不是。」

  「等等,」她突地轉過頭,雙眼含厲,瞪著歐陽成器,「你剛才說誰送信給高陽王?」

  歐陽成器一時沒反應過來,呆了下才道:「墨蓮社……」

  「怎麼、可能……」她低喃。

  墨……蓮……

  那麼清傲孤絕的人……潔如霜雪,雅如梅蘭……

  而且他一直深居宮中……

  「那封信是幾時送出的?」她沉聲問。

  「今晨。」

  明泉指甲劃過暖爐上的鏤空花紋,發出斷斷續續的吱聲。

  心中另一個聲音在冷嘲:怎麼不可能?堂堂右相為大宣忠心耿耿卻淪落後宮,就算他有心報復,也無可厚非。何況斐旭昨日曾為了瑤涓的事找過他,自然知道帝師人在京城,且並未與她鬧翻。

  「信上真的說帝師輔佐於朕?」

  「不,只說帝師在京城出現。」歐陽成器何等聰明,光看臉色便知道她內心所思。再想起安蓮的絕世風姿,不難聯想出其中奧妙,因此補充道,「想來是墨蓮社那班狂生不知輕重,妄圖攀附權貴罷了。」

  攀附權貴會寫信說這麼件看似無關緊要,實際至關重要的事?

  失去依持的暖爐差點掀翻,斐旭眼疾手快,將它抓了過來,「皇上,事情尚未查證,還不到臆測和下判斷的時候。」

  明泉一省。不錯,這只是一面之辭,焉知不是有人在挑撥離間?沈南風不也曾籠絡過墨蓮社中的人麼,可見那也不是鐵餅一塊。他可以,別人自然也可以。

  「那封信呢?」

  「依舊送去高陽王府了。」歐陽成器答得理所當然。

  斐旭將暖爐在手中悠悠地搓著,淡淡道:「就算這封信到不了,還有下一封信,何必打草驚蛇。」

  明泉蹙著眉頭默了會,「歐陽成器。」

  「臣在。」

  「朕要你三天之內將墨蓮社上上下下前前後後打聽得一清二楚……如有遺漏……」

  歐陽成器歎氣,「臣自己去後宮報到。」

  明泉漫不經心地低應了一聲。

  阮漢宸輕輕掀開車簾,鑽到車夫邊,拽過韁繩,掉轉馬頭,朝來路駕了回去。

  第十九章 前鑒

  半嵌於連綿群殿中的夕陽懶懶地散發餘芒。新抽芽的嫩草尖上點點金燦,交織成一片金色湖泊,微風輕襲,蕩漾起千百層波浪。

  「潔侍臣並未進瑤涓宮,只是坐在牆外彈了首曲子。」嚴實瞄了眼明泉,只見她坐在湘妃竹椅上,慢悠悠地喝著去年上貢的龍井,炯黑的雙瞳木然地望著遠方,不知想什麼出神,安靜得幾乎與花園融為一體。

  嚴實垂下頭,不敢再看,只是靜靜地呆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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