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色無疆 | 上頁 下頁
六一


  「皇上真想知道?」他戲謔抬眸。

  「你若不想說……」

  「我在北夷有十幾房妾室,在我之前有兩個還有了孩子。」

  明泉舉杯的動作頓時一僵。

  「男人一旦有了第一次,就很難忍得住。」他笑容裡邪氣盎然,「皇上還想問我那幾天在幹什麼麼?」

  明泉放下杯子,手指無意識地在杯口摩挲,「那你的妾室和孩子……」

  「都被賜死了。」他說得極為平靜,嘴巴裡甚至還咀嚼著菜。

  明泉食指滑進酒杯裡,清涼的酒微微地刺激著她的感官。

  她目光輕輕掠過眼前男人堅毅的下顎。北夷之鷹不會困鎖于深宮。他等的,是一朝展翅高飛的契機!

  所以他不在乎她是否寵倖他,不在乎皇夫之位,他真正在乎的東西,還在北夷!

  若她早點發現,也許就不會走到這一步。

  與他達成同盟,在危難中助他一臂之力,讓兩國關係更加穩固,都是上好的辦法。

  但這個男人並沒有向她尋求援助,甚至沒有推遲婚期。這樣絕對的自傲和相對的自信,都讓她想起一個人。

  白老二。

  同樣為達目的不服輸的人。

  同樣不屑於借助別人力量的人。

  而這樣的人,她卻錯過了成為朋友的機會。甚至在將來的某一天,將彼此對立。

  因為大宣是絕對不容許入了宮的侍臣正大光明跑回北夷稱王稱霸的!

  她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她該如何……折去他的翅膀?!

  戌時一過,司禮太監便在門口扯著嗓子喊,「送駕——」

  跋羽煌放下筷子,拍了拍衣服,歎氣道:「皇上辛苦了。」

  明泉當下尷尬地起身,臨近門,又回頭道:「你為何要告訴朕這些?」這樣坦白,只會增加她的戒心,讓他的未來困難重重。

  跋羽煌自嘲地笑道:「大概……月下酌也能醉人吧。」

  明泉沉默地打開房門。阮漢宸挺拔的身杆一動不動地站在那裡,在一干卑躬屈膝的宮人中間,鶴立雞群。

  「皇上,到時辰擺駕長慶宮了。」司禮太監小聲道。

  明泉瞳孔微微收縮,點了點頭。

  「擺駕長慶宮——」

  未免誤了時辰和縮短皇帝'盡興'的時間,帝輦幾乎是沖著到長慶宮的。

  比起信合宮的簡單,長慶宮準備得更為繁冗。

  鋪陳在地的猩紅絲綢長毯,懸掛在簷口天溝下的大紅燈籠,灑在屋前的紅棗、花生、桂圓、蓮子。

  門是半敞的,明泉進去第一眼便看到了桌上兩支又高又大的龍鳳蠟燭。

  按理說,只有帝后締婚才能擺這個蠟燭,想必是內廷執禮司猜度她有立安蓮為皇夫之意,特地準備的。

  「安蓮參見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

  清泠的聲音頓時驅散了屋裡的些許暖意。

  明泉剛走近他,卻見躺椅上已放了一床被褥。

  「臣伺候皇上就寢。」他半跪在塌前,長長的青絲幾乎逶迤於地。

  明泉看了看床,又看了看躺椅,「安侍臣此舉何意?」

  「臣既受封為潔侍臣,自當潔身自愛,為後宮表率。」他淡然地說,清冷的眉宇看不出喜憂。

  「朕……」明泉一腔辯解之辭在對上安蓮洞若觀火的明澈眼眸後,盡數咽了回去,「那朕問你,安鳳坡為何放著好好的一州總督不做,進宮當區區一個蓄子?」

  安蓮抬眸看著她,床幃上玉珠的影子映在那張俊美絕倫的臉上,明明暗暗。

  「皇上親筆禦封的。」他幽幽道。

  明泉呼吸一窒,半晌才道,「因此,你也恨朕將你關進了宮牆,是不是?」

  安蓮垂下眸子,眼中充滿困惑。

  恨麼?若真恨,他不會乖乖地任人擺佈。以安家的勢力,他想安靜地呆在皇宮一隅不受侵擾,也非難事。

  若不恨……為何每次見到明泉,心中總會有淡淡地怨懟無法訴說。

  明泉見他久久未回話,還以為是默認,心中一陣悲涼。

  「安……你也睡吧。」她逕自脫了鞋,爬到床上,將頭朝裡,動也不動。

  安蓮默默地站起身,輕輕將帷幔放下。

  明泉既惱恨自己太過衝動將話語點破,又惱恨他無動於衷,左右厭惡一番,便聞著被褥上新熏的檀香沉沉睡了過去。

  到了子夜,睡得迷迷糊糊的明泉又被叫起來,架上帝輦一路顛著回承德宮。

  冊封大典這才算完成。

  除帝后成婚可休朝三天外,皇帝在冊封隔天還是須上早朝議政。

  等下了朝,明泉趕去清惠宮請安時,安蓮和跋羽煌已先行回去了。

  常太妃坐在軟椅上,端莊慈藹。

  明泉站在百花爭春毛絨毯上,恭順謙禮。

  兩人俱是若無其事般,仿佛金伯雨從未存在。

  「母妃擦得是哪種胭脂,這般好看。」明泉搭著常太妃伸出來的手,順勢坐到她身邊。

  「本宮這把年紀,哪裡還塗胭脂。」

  明泉感歎道:「怪不得這麼自然,母妃天生麗質,倒是這些脂脂粉粉的太俗氣了。」

  常太妃雙眼笑眯成縫,心下受用無窮,「才一陣子不見,你這張嘴比以前更討人喜歡了。」

  「只是不知朕的兩位侍臣今早討不討人喜歡?」明泉用撒嬌的口吻道,眼睛卻一瞬不瞬地盯著她。畢竟金伯雨未能入宮,難保常太妃不會心存芥蒂。

  常太妃笑道:「怎麼不討人喜歡。一個清俊文雅,一個英挺偉岸,幾位太妃瞧著都很歡喜。」她目光在明泉臉上一掃,抓著她的手,語重心長道:「只怕皇上……不太喜歡吧?」

  明泉一怔。

  「本宮聽張富貴說,昨夜司禮太監從兩位侍臣那裡拿出的白帛都是乾乾淨淨的。」

  明泉恍然她所指為何,頓時滿面通紅道:「該死的太監,盡愛嚼舌根子,看朕不割了他的舌頭。」

  「這是他的本分,皇上何必遷怒。」她眼眸閃過一絲悵然,「自雲妹妹走後,先皇將你交由本宮撫養,這十幾年來,本宮視你若己出,彼此又同為女人,有幾句話本不當講。只是這宮裡朝裡都仰仗皇上,皇上一舉一動莫不牽扯大宣安定。安蓮、跋羽煌暫且不論,單那幾個仍住在儲秀宮尚未封號的蓄子身後,也有著不可小覷的勢力。本宮不敢勸皇上委屈自己,不過也請皇上多多估量,以策萬全。」

  這話是掏心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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