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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明泉臉上雖是喜氣洋洋,心裡卻鬱悶得不行。

  這個突然的決定完全歸咎於今早下朝後斐旭給她看的一封先皇密折。

  如果說她從來沒有討厭過安蓮那是自欺欺人。當太子湯來勢洶洶地逼宮時,她也曾緊張地吃食無味,睡不安枕,詛咒那些叛徒下地獄,不得超生。而後陳高不治,牟雪亭引鳩,太子湯與安蓮被捕,每樁都大快人心。她當時不是沒想過殺了安蓮,以正國法,但終究捨不得他的背景,才勉為其難地保下,算是以德報怨,拉攏安家勢力。心裡的疙瘩只怕是永存了,一旦找到合適的替代人選,她相信自己必定毫不猶豫地將他打回天牢。

  可惜千算萬算,什麼都算了,偏偏沒算到……安蓮不但是先皇為她安排下用來制衡連鐫久的棋,還是先皇怕太子湯謀反而安插在他那裡的眼線!這後著當時只是以防萬一,卻沒想到真的派上了用場!

  斐旭承認當初安蓮曾偷偷將太子湯的行軍戰略、兵力部署透露給他,所以他才能及時通知藺郡王打他個措手不及,輕取勝果。

  簡單說,安蓮不但無罪,反而居功至偉!

  這也是為何斐旭沒有阻止她以進宮為名救下安蓮的原因。

  因為沒有第二條路。

  先皇一生以德孝謙恭治馭天下,決不能在死後披露出他對自己兒子的防範手段,讓英名蒙塵!

  所以安蓮的罪名只能自己背著。

  可憐她從一個受害者搖身變成了迫害者,這其中的落差不可謂不大啊。

  所謂父債子還,她只好盡自己所能,補償安蓮。

  出宮、入朝都是不可能的,她唯一能做的就是……重新將他放於萬萬人之上。也許只能身處後宮,卻依然權傾朝野。

  當然,前提是……他們在同一條戰線上!

  「皇上不如看看我北夷送來的嫁妝?」北夷使者做最後掙扎。

  「咦?那些不是貢品嗎?我全收入國庫了。」孫化吉驚訝道。

  北夷使者臉色大變。一旦嫁妝變成貢品,就意味北夷向大宣臣服,成為她的附屬國。倘若這誤解傳回國內,只怕不但他罪該萬死,連家人也會受連累。

  「孫大人別開玩笑!這三十車全都是我大王子的嫁妝!」

  聽到這句話,明泉險些噴笑出來。

  「哦?」孫化吉之所以能成戶部尚書,除了他八面玲瓏,巧舌如簧外,還因為他視財如命。不過與田聚不同,他所斂的每個銅板都進了國庫,在他看來,沒有比國庫充盈更有意義的事了,「那我回去可得好好再點點。」他邊搖頭邊嘀咕道,「嫁出去的兒子潑出去的水,還當北夷王子身份多尊貴呢,嫁妝這麼可憐。」

  他的聲音不大,只夠最近的北夷使者聽到,後者差點氣到吐血。

  「好了好了,說到如今菜都涼了,宴會的節目卻還未開始,你們不急,本宮都急了。」常太妃向張富貴使了個眼色。

  後者立馬一溜小跑著去了。

  沒多久,就見兩隊身材曼妙的舞娘娉婷登場,輕紗飄渺,將園子裡洶湧的暗濤都卷了開去。

  徐太妃也打起精神,探究地目光朝黑壓壓的官員們一一掃去。希望找到個稱心如意的乘龍快婿。

  明泉則松了口氣。和親的事暫時被打斷,她應該還能在拖上一段日子。

  想到此處,她舉目朝跋羽煌看去,正好他的目光也瞟過來。

  四目相對,各自一笑,又都若無其事地轉了開去。

  第七章 名冊

  「夏家鎮位於彭山山腳,橫亙於兩國交界。由於沒有城牆,自開國以來,便是北夷必爭之地。兼之鎮民來自各族,流動頻繁,因此此次北夷建議將它列為兩國國界,互不干涉,可供雙方通商往來。」北夷使者此次來大宣,不止為了和親,也為了解決兩國近百年的爭執。這些條約,楊煥之從他們到達那天開始談判,到如今大致達成妥協,唯等聖裁。

  「夏家鎮,」明泉遲疑道,「就是埋葬大宣兩千英烈的夏家鎮嗎?」

  楊煥之嘆息道:「不錯。正是當初馮將軍壯烈之地。」

  明泉點了點頭。所謂馮將軍乃指鎮北國公馮曹書。當年他鎮守夏家鎮,北夷突襲,在援兵未到的情況下,與兩千將士在沒有任何屏障的夏家鎮苦撐了一天一夜,最終被瓦迓族族長韓泊烈一箭穿胸、以身殉國!而當時堅守平城不出的祁王尚螽被先皇一怒之下滿門抄斬,據說還將頭顱送還鎮北國公府,告慰其在天之靈。這也是先皇在位時,唯一下旨抄家的皇親。

  可惜韓泊烈最後死在了跋羽尉戥的手下,大宣與北夷的這段仇恨才算不了了之。

  明泉收回思緒,沉吟道:「兩國通商,意義重大。要派個妥帖的人去才好。」

  楊煥之看向孫化吉,只要與錢打交道,找他准是沒錯的。

  孫化吉立刻接話道:「皇上放心,這事臣一定辦得漂漂亮亮、穩穩當當。」

  「漂亮沒用,要銀子叮噹響才好。」明泉揶揄道。

  孫化吉的小眼睛立刻眯成了一條縫,一臉心照不宣的曖昧笑容,「響,不但響,還很沉呢!」

  明泉滿意地點點頭。這傢伙雖然油嘴滑舌了點,做事還是很牢靠的,「這條約朕看了下,可行。楊卿這個禮部尚書當得不錯,朕看……是該多下點功夫在這上面。」最後一句話講得別有深意。

  楊煥之躬身謝恩,隨即與孫化吉交換了個彼此才懂的眼神,「臣先告退。」

  明泉點了點頭,發現孫化吉還站著未動,「孫卿還有事?」

  「可不是。」孫化吉從袖子裡掏出一本冊子,笑得相尊彌勒佛,「皇上先瞧瞧,臣的字寫得好不好看?」

  他每天寫奏摺寫得還不夠?明泉怪怪地看他一眼,將冊子打開,隨即臉色沉了下來,「字是不錯,勾畫圓滑,像足其人。」

  「那皇上看哪個字寫得最好?」

  明泉合上冊子,將它往桌上一摔,「朕看你是想問……哪個名字最順眼吧?」

  「皇上英明!」他誇張地舉手過頭,然後彎腰到地。

  「朕沒記錯的話,卿是戶部尚書吧?怎麼,這個位子坐得不舒服?想去禮部兼個侍郎?還是要來內廷執禮司當個內侍啊?」

  孫化吉摸著鼻子訕笑,「皇上明鑒啊。這幾年收成不好,這稅嘛總是減一減,免一免的。國庫出得多,進得少,戶部日子不好過啊……」

  「你這是向朕哭窮?要朕下旨加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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