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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四


  第73章

  說來也怪,白毓現在最感到頭疼的是怎樣跟小玉解釋。那個一直陪伴在自己身邊,比任何人都更瞭解照顧自己的小玉,嘴巴不饒人的小玉。邱旌連一句話都沒有留下。整個房間內只有那封信箋,墨蹟上還淡淡的留著淚痕。白毓就拿著它,反反復複地讀。

  怎麼看,這都是一封哥哥寫給弟弟的家書。

  那個時候,他的身體還是熱的。多半是那時聽到了白毓的哭聲,以為孫策死了,再也沒有人能證明自己的清白……真是傻瓜。

  「小玉,我對不起你。」

  「小姐,這話是怎麼說的?」一身縞素的小玉言語之中出乎意料地沒有悲切,有的只是冷漠,「你對不起的人,從來都是不我……你的確是從一開始就不信他的吧?」

  小玉捧走的靈位,上面明明白白地寫著「荀丘」兩個字。很少有人知道荀攸還有個不入族譜的弟弟。

  白毓望著小玉的背影,想挽留卻不知該從何開口。

  只是一時自作聰明,她一下子就失去了兩個最親近的人。該改變的卻一點也沒變。現在卻又能怪誰?

  「你連喂藥都能走神?」孫策呵斥道。白毓一驚,手中的湯勺抖了一下,汁水潑了出來。

  最近他的心情煩躁,一點小事就能大發脾氣。知道他是因為北伐計劃被完全打亂而煩悶,她咬了咬嘴唇,只是用手帕去擦灑落下來的藥汁。

  孫策伸手奪藥碗說:「笨手笨腳的,還不如我自己來。」看著大喬完全不施粉黛青白憔悴的面孔,雙眸已經沒有往日如水般奪目的光華,他也覺得自己做的有些過了,不過到底是沒有多說什麼。正默然間,不留意手猛地一抖,灑了更多的藥汁出來。

  「你怎麼了?」白毓接過藥碗放在一邊。孫策則是一臉不可思議地望著自己顫抖的雙手。

  「這是怎麼回事!」他又驚又疑,忽然就開始咳嗽,當晚便燒了起來。太醫瞧過以後,紛紛搖頭。

  古時病情最怕反復,一旦元氣回轉不來,人就要糟。

  「這是天要亡我?」孫策躺在病榻上,閉上眼睛,只覺得周身的力氣正在慢慢消失。

  「不一定的。」白毓正在用溫水給他擦汗,聞言勉強打起精神,笑著說,「真的不一定的。你看,我們兩個可以找個地方,安靜的養病,不讓任何事情來打擾。」她輕輕撫摸孫策的額頭,柔聲道,「真正的安靜,只有我們兩個,什麼都會好起來的。」

  孫策良久無語,半晌忽然睜開眼睛。

  「我死後……江東會怎樣?」他只覺得說話都吃力。

  白毓抬起了手,驚訝地看著孫策,發現孫策也在看著自己,面容憔悴,目光清明。

  「邱旌跟我提過好幾次,說你問起許貢的生死。你是不是早就知道我會死在許貢門客的手裡?你還早就知道自己會嫁我,你還一開始就知道袁曹官渡之爭的結果。那你也應該知道江東以後會怎樣,天下會怎樣……告訴我,讓我安心。」他一口氣說完,好像生怕再不說就來不及了一樣。

  怎麼會?他竟一直知道!白毓無法置信地瞪圓了眼睛。

  可是……為什麼,為什麼不早說?為什麼我都刻意去忘記了,你還要我想起來!

  「我死以後……」

  「別說了!」白毓終於忍不住歇斯底里地吼了出來。手中的水盆被狠狠地摔在了牆上,四分五裂。水濺了滿地。門外的人聞聲紛紛進來,卻不知發生了什麼,全都躊躇在門口。

  「沒事。」孫策對趕來人們說,「夫人失手打翻了陶盥而已。你們下去吧。」

  看著臉色焦黃的主公和在一旁跪坐在地上哭得抽搐的夫人,誰都不會覺得這像是「沒事」,可是誰都不敢多話,於是馬上退去,連那碎了一地的碎陶片都不去管。

  「毓。」他輕輕呼喚。她卻只顧著哭。他想起身,卻沒有力氣,只能歎氣。

  「過來好嗎?」聲音近乎哀求,「你離得太遠了,我摸不到……」

  白毓仍是埋頭哭,只是換了個位置,靠著床榻,好讓他能夠撫摸自己的頭髮。

  「我好恨,為什麼自己什麼都做不了!」她什麼都不管了,抓著被子只是哭喊,「我不要在這個時代再待下去了!」

  她太累了,哭著哭著竟然伏在塌上睡著了。醒來時已是深夜。身邊的孫策已經熟睡,手還輕輕搭在她的頭上。

  默默離開,尋到無人處,白毓捏碎了手中的玉符,過了片刻,白領精英裝的于吉出現在她面前。

  「有辦法嗎?」

  于吉搖搖頭。白毓木然地笑笑。

  果然,還是沒有希望才不會失望。

  「那麼我需要一個可以安靜養病的地方。這總做得到吧?」

  病榻前,張昭,呂范,程普等人全都到了,看到平時生龍活虎的人現在蒼白的臉色和凹陷的雙頰,都低頭不忍再看。孫策向他們一一望去。

  「可惜,公瑾和子綱不在。」

  張昭起身:「回主公,公瑾將軍正在路上,不日即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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