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傳(96)_三月兔

九六

　　「……」吳國太被氣得說不出話來。白毓趁機說道：「於是乎，我想古語有雲：『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如果要我學會用現在的織機織布，大概要花上好幾天的時間。那麼還不如用這時間好好研究一下，看能不能做出即使是我這種菜鳥也能輕易學會的紡織機器。」白毓笑了笑，不好意思地說，「結果這幾天研究下來發現，這事沒這麼簡單。」

　　程式師轉行搞機械，隔行如隔山啊。話說這織機在二十一世紀都是一門高深的學問，要是能被她在幾天之內研究出來就奇怪了。

　　「不過也不是一無所獲。雖然優化版的織機還沒做出來，不過優化版的紡車已經做出一個樣品來了。」

　　白毓說著的時候，十七叔已經從房間裡搬出一輛模樣奇特的紡車來。它的輪子是橫的，另一端繞著三個紗錠。

　　「我打聽過了，現在的紡車最好的也只不過是單柱手搖。而且因為做工不精，紡出的紗粗細難以控制。我最初想著，為什麼不能用一台紡車同時帶幾個紗錠？試了一下之後發現如果用原本的紡車，最多能帶兩個紗錠。再多的話會造成受力不均衡，紗線容易斷裂。如果把車輪平放，這個問題就可以解決。」

　　這個主意是白毓從電影裡看來的。平時如果注意觀察生活，積累的智慧說不定什麼時候就能用到。

　　「之後又有問題出現，那就是車輪平放以後沒辦法像原來那樣手搖了。於是我想乾脆不要用手搖，就在下面裝了一個腳踏板。人只要坐在前面踩板子，通過齒輪連接把
縱向轉動變為橫向就行了。這樣不但輕鬆，而且可以騰出雙手來接線換紗。現在這台機器可以帶三個紗錠，我相信等到進一步提高機器的精密度以後，它至少能帶五個砂輪！也就是一個人可以完成現在五個人才能完成的工作量！

　　「至於織機，雖然還在實驗階段，但是大致的優化方向已經確定了，就是通過機械傳動，簡化編織步驟，提高產量。現在織布的品質和產量，主要靠的是織女們的熟練度和雙手的穩定性。這樣雖然靈活性高，但是不適合大批量生產。」

　　「現在洪災和匪災剛剛平息，我們急需的不是精緻的工藝織品，而是解決民生問題大量普通布匹。只要降低精度要求，就能找出優化的規律，從而提高產量。只要再給我十天……不，二十天的時間，我有自信能夠將紡織工業的生產效率提高到三倍以上！」

　　「母親，我知道不說一聲就開始做自己的事情很失禮，可我覺得拿出樣品來說明會更容易理解一些，所以才私自開始嘗試。會織布的女人滿大街都是，吳侯府裡能織布的也不缺兒婦我一個。可是能讓每一個人完成原本多人份的工作，這點我自信除了我以外，整個大漢沒有幾人能夠做到。」

　　軟體工程師也是工程師不是？白毓說道這裡頗有些得意，連脖子都美滋滋地扭了起來。

　　一群女人愣在那裡。白毓說的，她們最多能聽懂兩成，只能大眼瞪小眼，低聲交流那一星半點兒的心得。不過有兩件事是肯定的，那就是只要吳太夫人被說服，喬夫人就可以免去責罰；還有就是如果喬夫人成功了，她們就不用整天關在織屋裡了。

　　吳國太思量了片刻，點點頭：「為了民生和災情嗎？好大一頂帽子，我想裝作看不見都不行。你倒滑頭。不過，事情未必像你說的那麼好，有個還有個問題需要先解決才行。那就是……」

　　剛剛三十出頭四十不到的太夫人饒有趣味地打量自己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兒媳：「用這種方法提高紗和布的產量需要大量的蠶絲麻縷做基礎吧？我們今年沒有這麼多呢。」

　　完全沒有料到這種事情的白毓表情頓時僵住了。

　　半晌她才緩了過來，正正臉色，抖抖袖子說：「無所謂。那麼我們就可以從紡織業中解放出大量勞動力，投入到其它有需要的行業中去……」

　　第69章

　　冬去春來，碧水淺草，嬌陽芳菲，思緒綿綿，柳絮飛飛。白毓嗅著林中春泥的芬芳，渾身懶洋洋的。驪奴歡快地在旁邊追著蝴蝶戲耍。

　　驪奴不是小貓，也不是小狗，更不是小兔子。

　　驪奴是一匹小馬，是一匹通體黑亮的漂亮小馬，是一匹除了漂亮以外一無是處的小牝馬。沒力氣沒身高沒教養沒膽量，也就是在馬匹稀少的江南才會有人拿它當寶。江南不產馬。所以當白毓跑丟了第二匹馬以後，孫策不知從哪里弄來了驪奴。

　　「聽說這匹馬非常粘人，天黑了就會嚇得腳軟跑不動，而且力氣很小。所以再也不用擔心會它把你甩下來自己跑掉了……」於是廢人騎廢馬——幸好看上去倒也標緻般配。

　　孫策領著孫家諸小將往深處去了。今天的目標是一隻傷了人的野豬。白毓不樂意跟他們一起去幹那傷天害理的勾當，推說馬走不動，獨自一人留在未名湖邊。

　　她正躺在湖邊打盹，獨自享受午後春日的陽光，忽然被一陣馬嘶聲驚醒。黑色的小母馬一路狂奔到白毓身邊，然後試圖把自己龐大的身形藏在白毓身後，瑟瑟發抖。然後白毓看到林子裡沖出一隻熊。

　　這林子裡沒有熊，有的話也不會跑得這麼快。這是一隻像熊那麼大的野豬！

　　孫策一行是發現了野豬的行蹤才深入樹林的。野豬卻出現在這裡，並且向毫無防備落單的白毓發起突然襲擊。好個野豬，看智謀：聲東擊西，暗渡陳倉；看用兵：疾如風，徐如林，侵略如火，不動如山——那只稱得上是「名將」的野豬發出「噅噅」的嚎叫聲，筆直向白毓沖來。

　　白毓無奈站起來，心想：這野豬要是投身成人，大約也是好漢一條。

　　她不緊張。以她的身手，還不至於怕一頭發狂的野豬。只是擋住這種攻擊是完全沒有可能，只能先躲開。她猶豫的是如果自己閃開，身後的驪奴就死定了。這匹沒用的小母馬騎起來還挺聽話的，跟白毓也有些同病相憐。這種革命感情難能可貴，能保存的話，還是保存著好。可是驪奴似乎已經嚇得腳軟了，完全不理會白毓打出的信號，只在原地發抖。

　　野豬已經沖到面前，白毓輕歎一聲，轉身讓開。

　　奇跡就在這個時候發生了。驪奴身前忽然有五彩的光芒四處遊躥，野豬仿佛撞上了一棟軟牆，在驪奴身前一公尺左右的地方忽然定住，一動也動不了。白毓毫不客氣地立刻拔出腰間佩戴的紫玉蕭，瞄準野豬的後腦狠狠給了一下。野豬連叫都來不及叫一聲，轟然倒地。

　　大地震動了兩下——這頭豬可真夠壯的。

　　白毓收起了那只堅固得可怕的竹蕭，覺得它用起來就像實心的鐵棍，然後疑惑地看著驪奴，自言自語道：「我該不會無意中得到一隻魔法寵物了吧。」

　　驪奴睜大無辜的雙眼回著白毓。

　　旁邊一個聲音回答：「與其胡思亂想，你為什麼就不能往旁邊看看呢？」

　　白毓循聲望去，身邊只有一個人，個子很高，身材消瘦，身穿義大利版黑色系精紡羊毛西裝，配深藍色的襯衣和暗紅的絲綢領帶，足蹬老人頭皮鞋。蒼白的面孔棱角分明，高挺的鼻樑上架著一副金絲眼鏡，一頭三七分黑色短髮梳得一絲不苟，一副斯文敗類的樣子，雙手插在衣袋裡，面沉如水地看著白毓。

　　最要命的是，這人正是白毓原來最喜歡的那種類型。不過讓白毓真正愣住的原因是——她想不通這人是從哪裡冒出來的啊！

　　「別害怕。」那人用手托了一下鼻樑上的眼鏡，「老夫于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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