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喬傳(85)_三月兔

八五

　　那些平時只會阿諛奉承的人此時面面相覷，白毓則是沉浸在失望之中，只有一個人站出來。此人一身素袍，樣貌十分年輕，說道：「將軍，現在重要的只怕不是我們該怎樣，而是對方會怎樣。據臣所知，這次劉備在許昌，不僅是曹操以高官拉攏此人，就是獻帝也以皇叔相稱，而他卻一直稱病在家賦閑。像他這樣懂得收斂的人，這次領兵出征，若不是想有一番作為，就是京城要出什麼大事。」

　　「劉備原來接任徐州牧時，曾在徐州建立了不小的人脈聲望。這豫州北部恰與徐州交界，形勢有些微妙。我勸將軍還是留在此地靜觀其變的好。」

　　這番話提醒了白毓。她想起來了——衣帶詔！

　　「不用等了，劉備肯定會殺回徐州，並且宣佈曹操為叛臣，兩邊一定會決裂的。」白毓開始自言自語，「豫州會空出來吧？不趁這個機會多占些地盤簡直太對不起天時地利了。」

　　方才那位參軍接著說：「如果真如先生所言，劉備新收袁術舊部，倉促之間一定不是曹操大軍的對手。」

　　白毓借著：「如果劉備潰敗，那麼原本袁術的手下除了會投降歸順以外，也有可能會回家或者投奔其他勢力。」

　　「不錯，豫州可謂人才濟濟。吳侯父子當初不也是在袁術帳下？若不是袁術剛愎自用，逆天稱帝，也不會有今日的下場。」

　　「所以我們應該立刻北上！」

　　「不妥。現在動兵師出無名。若是驚動了曹劉二人，只怕我們會先受沒頂之災。譙郡之地進可攻，退可守，正是黃雀之巢。我們還是先靜觀其變才好。」

　　說到這裡，白毓和孫權都忍不住對眼前這位年輕的白衣秀士另眼相看。孫權先拱手問道：

　　「這位先生儀錶堂堂見識非凡，實在令孫權佩服。敢問先生姓甚名誰，哪裡人士？」

　　那人也拱手道：「在下琅琊人諸葛瑾。」

　　白毓眼睛一亮，趕緊抱住因為激動而顫抖的雙手：

　　「諸葛亮的哥哥，諸葛亮的親哥哥！……」

　　「柏先生？」孫權見白毓臉色不對，問道，「是不是身體不適，要不要先去歇息？」

　　柏玉是白毓在營中的化名。她也覺得自己有些失態，便借機告病。

　　她一面走，一面激動地胡思亂想：

　　「原來諸葛瑾是孫權發現的。難怪說他在東吳多時沒有受到孫策的重用，卻在孫權手下大受重視。不過伯符這麼重視人才的人，怎麼會對諸葛瑾視而不見？難道說……孫權並沒有把發現的人才推薦給哥哥？」

　　想到這一出，白毓不禁停下腳步，只覺得渾身發冷。她好像看到孫策第一次介紹弟弟給自己認識時那種緊張和自豪的笑容，好像能聽到吳國太說「如果有人有一點私心，這個家就完了。」

　　她轉頭，看到正與諸葛瑾相談甚歡的孫權，看著他閃著金綠色光芒的眸子，若有所思地眯起了眼睛。

　　孫權似乎察覺了什麼，向這邊白毓對望過來。白毓嫣然一笑，轉身退去。

　　——我看著你呢，仲謀。

　　出乎白毓意料的是，還沒有等劉備殺回徐州自立，曹操召回人馬的公文便將劉備在豫州逼反了。曹操派出五員大將領重兵出擊，把還未站穩腳跟的劉備殺了個措手不及，一直退到裡譙州不到百里的地方。而衣帶詔似乎憑空消失了一般，根本沒人提起。

　　白毓知道此戰劉備必敗，於是和那些打落水狗的人一起提議與曹兵前後夾擊劉備。雖然劉備是白毓的偶像，但白毓勝在跟他還不認識，沒有感情。如果是為了給孫策撈點外快的話，她還是下得去手的。

　　可是諸葛瑾的意見仍然是：觀望。

　　「劉備此戰必敗，這一點在下沒有異議。但是請問我們為何要助曹操夾擊劉備呢？為了豫州？為了人才曹操現在重兵在這裡，我們已經沒有機會可以偷腥。曹操此戰必勝，不需要別人去跟他分享戰果。我們草率行動，只怕會招來雙方的敵意。更何況這一戰，若是能除掉劉備便罷，若不能，以劉備的個性，必是今後江東的心腹大患！」

　　「更何況劉備常年征戰，手下將士都是以一敵百的勇士。即使處於不利的地位，仍然不可小覷。孫將軍初次領兵，又無得力將領扶持，貿然出兵，只怕會有閃失。」

　　說得也是，誰能想到時局瞬間風雲變幻。孫策此時一定在後悔沒有親自前來了。

　　由於沒有人能提出反駁的意見，於是居然讓諸葛瑾一個人力駁眾議，讓孫權乖乖領兵侯著。

　　第60章

　　關羽受降，劉備張飛逃走，之後所發生的事情確實跟白毓所知的歷史一樣。只不過歷史書上沒有寫曹兵在戰後為了捉拿劉備，在豫州實行了地毯式搜索。

　　孫權派人向曹軍表示了友好的來意，說明自己是來攔截袁術潰兵進入廬江的，雙方倒也相安無事。只是白毓每每在看曹軍被上司逼出來一點點翻草根找人時都忍不住想要指點他們一下，說人已經溜到袁紹那裡去了。

　　此次曹軍的總帥是一隻眼睛的夏侯惇。白毓在孫權的軍營裡聽眾人說笑時提起，這位獨眼龍將軍又稱肉票將軍，據說是當年曹操與呂布對峙于兗州時，他的手下被呂布的人成功策反，綁架了他要脅其他將士而得名的。

　　白毓問：「後來呢？」

　　「後來他的手下根本不管他死活，圍上去就把那個叛徒砍了。」於是一陣哄笑。

　　人們聊到其他陣營裡的糗事的時候總是特別開心，無論在哪裡，什麼時代。

　　白毓想起了一個冷笑話：

　　妻子問丈夫，如果她被綁架了怎麼辦。「這不可能，」丈夫說，

　　「你根本沒有當人質的價值。」

　　其實肉票將軍人還是很有風度的，並沒有因為孫權是小輩而輕視他。不但感謝他出兵助陣，還說會上表朝廷為孫權請功。儘管從理論動機來說，孫權是來給劉備助陣的。

　　地毯式搜索是士兵要忙的事情，將領有另外的任務要做，比如聯絡諸侯番將之間的感情。夏侯惇大宴雙方將士，孫權見對方姿態放得低，於是盛情難卻地去了。

學達書庫(xuoda.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