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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邱旌聽了,連連搖頭:「我沒有什麼好說的。可是有人有。」

  白毓大腦正處於一種高度緊張的空白狀態。邱旌用手肘撞了她一下,還是沒有反應過來,反而一肘子撞了回去。直到邱旌拉著她跟著老頭回到廬中,某白姓女士還是沒有任何開竅的跡象。

  邱旌只能忍著痛,在白毓耳邊輕聲說道:「現在可以把你的要求提出來了。」

  白毓一臉茫然地看著他。

  邱旌不自然地咳嗽了一聲,用更低的聲音說:「你只需要把要求說出來,其他的交給我。」

  白毓聽了,眨巴眨巴眼睛,看到對面的老頭也在望著自己,終於明白現在輪到自己說話了,於是對邱旌點了點頭。

  祝融不在就不能生火,每人面前只擺了一碗涼水。白毓端起碗來小啜了一口,整理了一下思路,開口說道:「老國主。」她有一種英雄就義前的那種激動,話說得又快又急,「我剛才想了又想。我們兩個不可能留在這裡九年就為了學習農藝,可是您卻可以派人到我們那裡幫忙指導農夫。昨天晚上我就想好了。如果您願意幫忙,我可以向吳侯請求,讓你們在揚州選一塊土壤肥沃之地建立一個自治區,可以保持百花國習俗和相對獨立的統治方式。這樣你們就既能按照傳統生活,又能受到朝廷的保護不被賊寇騷擾。」

  邱旌把臉扭到一邊去。老頭兒坐在地上不說話,甚至連眼皮都不抬一下,只是把手中的水碗晃來晃去,晃來晃去。

  白毓以為他還在猶豫,急忙又加了一塊籌碼:「如果您肯傾力相助,我甚至可以嘗試說服吳侯減免十年你們的賦稅!我以人格擔保……!」

  「夫人,夠了。」生怕白毓再給出什麼誇張的價錢,邱旌顧不得調整自己的表情就回過頭來阻止。

  「看來我有必要重新介紹一下。」邱旌坐得正了,手指向白毓,「這位就是吳侯喬夫人。在下姓邱,是夫人身邊的帶刀護衛。我們二人這次是專程為了向百花國求道而來。你們的箭都很少有箭頭。幸好這次來的賊寇沒有盔甲。如果有盔甲保護你們的弓箭不會有任何作用。若是百花國可以在吳侯的庇佑之下,最少不會再受到北寇的騷擾。望老國主念在同為炎黃子孫,授我東吳一歲雙收之法,救我饑民于兵戎荒災之中。邱某這裡先謝過了。」說完拱手一拜。

  老頭兒聽了,放下水碗,望著外面的稻田,時不時的哼出一兩聲號子來。白毓等得心急,想要說話,卻被邱旌阻止了。

  過了半晌,老頭終於開口了:「一歲雙收並不是什麼了不起的技藝。」他望著門外,似乎在喃喃自語,「在更南方的國度裡甚至有一歲三收的方法。可是人性懶散,好安逸。如果收成一次可以養活自己,誰又想每年做兩次工?就像我這百花國,國民在連年增加,可是土地一點都沒有增長。說不想出去是騙人的。」

  「我活了這麼大年紀,沒聽人跟我說過這種話。看在你有這份心的份上,」老頭眯著眼睛看著白毓,「小姑娘,我信你……」

  白毓高興。

  「三成。」

  白毓的心情恢復正常,但依舊有點失望。

  老頭兒看在眼裡,忽然笑了出來:「我是想信你多一些。可惜你雖然說得上話,卻不是真正管事的。怎樣也得有人跟你們說的那個吳侯親自談談。我老了,走不動反成了累贅。你們帶上共工吧。這孩子聰明,會幫得上忙的。」

  囚犯們像螞蚱一樣用麻繩拴成一串,用馬拉著。

  老頭兒將他們送到頭一天相遇的地方。

  「我會去聯繫其他的國主,看看他們對你們的計畫有沒有興趣。」老頭兒慈愛的撫摸著共工的頭,「我就送你們到這裡了。」

  共工蹲在地上望著老頭,一動不動,眼神中無限留戀。

  邱旌突然想到了什麼,對老頭說:「是不是請老國主拿一件信物讓我們轉交吳侯,以表誠意?」

  老頭兒把頭搖得像撥浪鼓:「不用不用。我們百花國人從來不騙人。」

  「哦?這樣看來更需要信物了。」白毓在一旁小聲嘀咕。

  「這樣吧。就拿這孩子做信物吧。」老頭兒手一擰,共工的頭就轉過來,直勾勾的看著白毓,兩隻眼睛水汪汪的。白毓伸手想去摸他,差點被咬到。

  老頭兒微笑著目送白毓一行人離開。當人群快要消失在視線中的時候,老頭兒忘情的大聲呼喚:「別忘了啊!免十年賦稅!」

  下山的時候共工那小猴子一直蹦來蹦去。他不知道多大年齡,看起來就像個少年,大眼睛,一頭濃密的黑髮,身上穿獸皮製成的衣裙,脖子上五色翎毛亮閃閃的,身上還挎著一口彎弓。白毓一時興起跟他比起了腳力,結果竟然輸了。

  「唉!真可憐。」白毓一臉不甘地望著蹲在馬背上共工瘦小沉默的影子,愛心氾濫地說。她一直想去摸摸他,又怕被咬,只能看著唉聲歎氣。

  「唉!背井離鄉,還被自己最親近的人當成人質送走。好可憐哦!」

  共工本來是一臉愛理不理的表情,聽了這話,猛地轉過頭來說:「你不要胡說。國主對我比親生父親還好。況且司火的祝融和司水的共工從來都是繼任國主的人選。國主不會捨得讓我當人質的。」

  關於這一點,邱老大是站在白毓一邊的。所不同的是白毓是開玩笑,而邱老大是認真的:「你還不知道吧,人質都是要讓很重要的人擔任的。不然怎麼取信於人?以前的人都是用自己的親兒子當人質。更何況祝融是他孫子,他也許巴不得你消失。」

  白毓聽了,連連點頭。

  共工眼睛瞪得圓了:「我才不信。反正國主不會害我。我不信他,反而信你們這些漢人不成?」說完一吐舌頭,又轉過頭去不理不睬了。

  邱旌聽得瞠目結舌,跟白毓對視一眼,兩個人一起笑。白毓輕聲說:「老頭兒說這孩子聰明過人,果然不錯,跟那老傢伙一個脾氣。對了,你說那個固執的老狐狸怎麼就肯安安靜靜地聽我講話了呢?是不是你私底下跟他做了什麼交易?」

  邱旌本來微笑的臉一下子變得發青,聲音竟有些發抖:「你……夫人……」他長歎一聲,「夏蟲不可語冰。連我這個職業流氓都懂事情……」

  「你連這個都不明白,真是笨笨笨——笨死了!」共工整個身子都轉了過來,鼻子幾乎頂到白毓的臉上,「因為你們兩個在,國主沒有辦法殺死這些俘虜,養又養不起。這個人要把他們交給官府或者放生,這樣葉臨穀剛剛收穫糧食的事情就會傳出去。你們漢人正在鬧饑荒,知道了這個肯定會來跟我們搶糧食的。到時候我們就應付不了了。所以國主才答應聽你們的條件的。」說完了還不忘了惡狠狠瞪邱旌一眼,「趁人之危,卑鄙!」

  邱老大不慌不惱,雙手抱胸,下巴抬得高高的,頗為自豪地說:「我是流氓我怕誰,我不卑鄙誰卑鄙。」

  這腔調很耳熟。白毓確定了,邱旌一定是從北方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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