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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白毓笑了,強撐著探起身來,用自己的額頭抵著陸遜的額頭,兩對相似的眉毛好像影子般相互輝映,絲般秀髮瀑布似的懸落兩側,像是兩扇簾子,把二人的臉遮起來。

  「小遜,我要你答應我三件事,作為今天這件事的懲罰。」

  「第一,你從現在開始,五年以內,可以去任何地方,只要學習就好,不能效忠任何勢力。」

  「第二,五年之後,你要回到江東來。到時候如果孫家垮了,你可以自行選擇去留;如果孫家沒垮,我希望你能用你的能力幫助孫家。」

  「第三,」白毓摸了摸自己的肚子,「這腹中,將來會有一個嬰兒。」墨一樣的眼眸懇求著陸遜,「好好待她。答應我。」

  陸遜更難受了,雙手按在膝頭,緊緊握著:「大喬姐,陸遜今生恐怕沒有辦法完成你的願望了。」

  「你先答應我。」

  「我……答應你。可是……」

  「沒有什麼可是,你先發誓一定會做到。」

  陸遜坐直身體,右手三指併攏放在頭側:「我陸遜對天發誓,如果做不到答應大喬姐的事情,就讓我眾叛親離,鬱鬱不得善終!」

  他是重感情的人,心中自然認為這樣的誓言是最惡毒的。

  白毓笑了,眼中流放出熠彩:「好,記住你今天說的話。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了。」

  她抬頭,高聲呼喚:「來人啊!」邱旌等人立刻出現在門口。

  等下白毓說的話又讓全場的人驚呆了:「我已經問清楚了。陸遜沒有勾結敵軍,劉勳是自己打過來的。」

  「不過因為孫陸兩家之前確實有糾紛,而且因為今天的事情處得不是很融洽。所以小遜跟我說暫時想去遊學天下,等放下了心裡的包袱再回來。到時候,希望大家能夠化干戈為玉帛,不再心存芥蒂,而是共同闖出一番大事業來。」當著孫策和周瑜孫賁的面,白毓仍然臉不變色心不跳地推銷著自己的一派胡言。

  「至於今天的事情嘛,」白毓拿出了蒙娜麗莎的微笑,「就讓歷史忘了它吧!」

  精彩落幕,現在就等觀眾們鼓掌了。

  一陣沉默。沒有預想中的激烈反應,白毓有些沉不住氣了。

  周瑜和孫策都還好說話,大不了以死相逼。白毓最擔心的是孫賁那裡。孫甫是他的胞弟,現在生死未蔔。罪魁禍首劉勳已經被孫策放跑了,不知道他能不能饒過陸遜。

  果然,孫賁咳嗽了一聲,發話了:「夫人所說言之有理。我也覺得陸公子不可能和劉勳勾結。今天的事情一定有其他的原因,我們不能因為一時氣憤就冤枉了好人。」

  白毓聽得眼睛都快要瞪出來了,孫策居然還一本正經地接了下去:

  「賁兄言之有理,這件事情我一定會查清楚。現下當務之急是治理水患,幫助農耕。如果我再不放軍士還田,子布那裡就不好交代了。可是治水也需要人手。諸位有沒有什麼兩全之策?」

  白毓下意識地用手指了指正跪在地上等待發落的陸遜。周瑜立刻順藤摸瓜地微笑著問陸遜:「陸公子可有什麼良策啊?」

  「果然是人才啊。」天黑了,陸遜走了,留下了治水方案以後去遊學了。所有人都走了,只有孫策厚著臉皮留下,仿佛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白毓斜著眼睛瞪他,他也當作沒看到,「孫賁是你去說服的麼?」

  「你說什麼?」孫策裝傻。

  白毓輕輕歎了口氣,側過身去輕輕偎在孫策懷裡,輕輕合上雙眼,囈語著:「偶爾對我溫柔一點也不會怎麼樣吧?」

  孫策在後面不說話了,白毓沒心情多想,她今天好累,想多在這裡靠一會。

  孫策將她輕輕放平在榻上,自己側身臥在一旁,合上絲被,縮下去。

  他的動作儘量輕柔,儘量不影響到白毓上半身的傷。儘管如此,壓抑的呻吟聲仍是不住的從白毓嘴裡傳出,披在榻邊的髮絲隨著呻吟聲輕輕搖曳。

  輕輕幫白毓整好裡衣,孫策像個剛出生的嬰兒一樣舒坦地仰天躺著,光潔的上身幾乎全部露在外面,結實的肌肉棱角分明。仔細聞,還有一股經歷長途奔波的特有體味。

  白毓歪著頭,看著看著,突然愛心大起:「伯符,我們生個女兒吧。」

  「不好。」

  「……」被拒絕得過於乾脆,白毓一時沒緩過神來,「為什麼?你不喜歡女兒?」

  「不是。」孫策疲倦了,閉上眼睛,「我已經有兩個女兒了,現在想要個兒子。」

  白毓心冷了一半,腦海中浮現出孫策月夜遊江時的心事重重:「伯符,你有前妻?」

  「不,我只有你一個妻子。」孫策笑笑,「是老家的侍妾所生。說起來,你不費什麼力氣就當娘了呢。」

  啪!

  周瑜正在自己房間裡看書,突然房間門被踢開,孫策衣冠不整地抱著枕頭走了進來。周瑜放下書,好奇地問:「又怎麼了?」

  「那個女人瘋了!」孫策邊說邊整理衣物。臉上的寒氣能發動另一次冰河世紀,偏偏左臉上還印著一個滑稽的紅色掌印。

  白毓努力了這麼久,終究還是低估了這個時代對女性的歧視。孫策收拾東西的時候,她也在收拾東西,卷起了床鋪,走出房門。

  連小玉都已經睡了,只有邱老大還守在門口。看到白毓緊接著孫策出門,眼神發直地往外走,也不敢多問,接過了東西,跟在她身後。

  在晚風中坐船到了孫賁中軍,白毓找到了自己的羊皮小帳篷,鑽了進去,整理帶來的被褥。邱旌一直在旁邊,衣服掉了,撿起來給她披上;一隻手鋪床不便,他也幫忙鋪好,服侍白毓躺下。

  白毓一個人躺在帳裡,仍是睡不著。聽著外面風的呼嘯聲,輕輕呼喚:「邱老大,你在嗎?」帳子外面輕輕嗯了一聲。

  「你今年多大了?」

  「二十六了。」

  「你……有沒有過女人?」

  「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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