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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第二十八章 銀漢迢迢人暗度 夜半私語時

  玉甯宮裡寶勒爾睡醒了午覺,一睜眼,就見枕邊疊著一身杏黃色的薄綢衣裳,瞧樣式,竟是身小小的旗裝,她孩子心性,翻身坐起來,就往手臂上套去。

  雨凝正和虹兒坐在窗邊低語,聽見動靜知道她起來了,忙吩咐了虹兒去準備洗澡水,自己走到帳子邊柔聲道:「寶格格,已是睡醒了嗎?」

  寶勒爾忙把穿得亂七八糟的身子向薄被裡一裹,叫道:「你別掀帳子,我還沒醒呢。」

  那帳子是薄薄的粉紗,雨凝一恍眼瞧見了,忍不住笑道:「好妹妹……可不能再睡了,等會兒園子裡宴席擺起來,又是果子又是甜糕的,可沒人等你。」

  寶勒爾雙目一亮,怯生生地探出個腦袋來,向雨凝極為可愛地一笑,道:「那皇上去不去呢?」

  雨凝不解道:「自然是要去的……不只皇上,還有皇太后,你皇后姐姐和惠妃姐姐,都是要去的。」

  寶勒爾緩緩地從帳子裡爬出來,雨凝見她將那旗裝穿得亂七八糟,忍不住卟哧笑了,伸手幫她把盤扣一一解開,柔聲道:「咱們先不急著穿衣裳,她們已經備好了洗澡水,等你洗好了,姐姐親自幫你穿衣打扮,准保讓他們都眼前一亮,可好?」

  寶勒爾見她眼神溫柔如水,心裡一熱,忍不住低聲道:「阿爸讓我聽皇太后的話,聽皇上的話,聽皇后姐姐的話,聽惠妃姐姐的話,可是今兒皇上真嚇人……惠妃姐姐也嚇人,一點也不像在草原的時候了,原來的眼睛是這樣的……」她俏皮地用手指比出個眼睛的形狀,又伸伸舌頭道:「現在是這樣的……」

  雨凝見她拿兩隻手比出個大大的圓形,撐不住笑出聲來,卻聽寶勒爾又道:「可是我不明白……惠妃姐姐對你那麼凶,你還對她笑,如果是我……如果是我……」

  雨凝心裡一軟,微笑道:「如果是你,你一定也不會生她的氣對嗎?她就是這個爆竹脾氣……科爾沁過年的時候,可也燃放爆竹?」

  寶勒爾用力地點點頭,笑盈盈地道:「每年都放的,有時候還有中原送去的煙花……啪的一聲,天上就開起花兒來,牡丹花兒,紅的黃的,什麼顏色都有。」

  雨凝見她一臉的天真無邪,忍不住伸出手指一刮她的鼻樑,笑道:「今兒晚上也有,你再這麼磨下去,趕不上了可沒人等你。」

  寶勒爾聽說有喜歡的煙花,喜得直拍手,一溜煙從床上翻下地,吸著鞋子就往外跑,正好虹兒來招呼她入浴,一把將她抱起來往外走。

  「姐姐……」寶勒爾從虹兒肩膀上探出頭來,笑嘻嘻地喊道:「讓那甜糕果兒都給我留著,給我留著。」

  「這孩子……」

  雨凝哭笑不得,無可奈何地搖了搖頭。

  所謂天階夜色涼如水,輕羅小扇撲流螢,七夕這一天,白日裡的曬水桌面上的貢果,卻都是為了晚上的星輝交映時才有趣。

  御花園水面上四面透風的軒亭裡,早有宮女提前擺好了一張張小幾,小幾按品級排列,由禦膳房挑各宮妃嬪愛吃的東西揀幾樣擺上去,上座是順治的位子,左邊是莊太后,右邊是皇后,寶勒爾心急,早早地拉著雨凝先跑了去,只見宮女正往往小幾上擺銀盤,銀盤裡是束淡金色的絲線,和七根雪亮的銀針。

  「拿針送線的?等會兒要做什麼?」

  寶勒爾換上了合身的淺黃色旗裝,更襯得皮膚如羊奶般白膩,她嫌旗頭太重,壓得頭疼,雨凝就讓虹兒幫她梳了個兩把頭,只簪了兩支帶流蘇的銀簪。

  雨凝愛憐地為她扶正簪子,微笑道:「待會兒各宮的後妃要在月光裡穿針引線,瞧誰的手最巧,手巧地才能吃上面貢的乞巧果子。」

  寶勒爾見那香案上貢著的一盤盤的食物,顏色鮮麗,有像花的,有像鳥兒的,忍不住心癢難耐,拉著雨凝的手道:「好姐姐,等會兒你多穿幾根進去,賞了果子分我一個。」

  雨凝見她天真可愛,忍不住擁住她微笑道:「妹妹放心,別說一個了……姐姐的還不都是你的。」

  「喲……」惠妃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她酸溜溜地冷笑道:「原來這才叫姐妹情深呢。寶勒爾?你中午在玉甯宮吃了什麼?別是被她下了藥吧?自己的嫡親姐姐在這邊不理,倒和個南蠻子親熱得不行。」

  雨凝微微一愣,寶勒爾卻是一派天真地問道:「姐姐,她說你是南蠻子嗎?什麼叫南蠻子?是吃的饅頭嗎?我也要吃。」

  希微陪著皇后跟在後面走過來,聽到寶勒爾童言無忌,忍不住笑出聲來,惠妃本來滿臉的惡意,也被她這句話弄得哭笑不得,皇后悄悄松了口氣,走到惠妃身邊低聲道:「皇額娘的話尤在耳,你就忘記了嗎?」

  惠妃怔了一怔,緩緩地將眼簾垂下,不聲不響地走到了欄杆邊站著,沒人瞧得見她睫毛後深藏的恨意。

  她眼裡瞧著池子裡黑黢黢的荷花葉子,手指絞著自己的旗裝下襟,一下一下狠狠地搓著,這時忽然聽到希微在耳邊低聲道:「惠妃別氣壞了身子……皇上今兒的確是,唉……」

  惠妃見是希微,忍不住低聲惱道:「還不是那南蠻子,不然皇上怎麼會為一個太監和我生氣 ……」

  希微歎道:「辛者庫也是越發不成樣子了……一個奴才,死便死了,怎麼還巴巴地把這話傳到皇上耳朵裡去了。」

  惠妃憎恨地望向和寶勒爾談笑風聲的雨凝,壓低了聲音恨恨地道:「辛者庫哪有這個膽子……還不是她多的這個嘴,死狐媚子,賤蹄子。」

  希微眉頭微微一皺,假裝沒聽到她的污言穢語,繼續道:「聽我一句吧,惠主子……如今皇上一顆心都在她那邊,就算是那太監活著,皇上也會找出別的是非來為難您的,您就忍讓些,躲過這風頭浪尖才是。」

  她這話真是火上澆油,惠妃當即就差點跳起來,怪叫道:「我讓她,我讓她……」

  希微見皇后等人的眼光都轉向這邊,忙伸手拉住惠妃,唉聲歎氣地道:「好主子……等會子皇上就要到了,您可千萬別得罪咱們這位好貴人,她可不是盞省油的燈呀……別的不說,就瞧這位小妹妹,明明是您和皇后的嫡親妹子,竟生生被她收伏了去。」

  她是故意要挑起惠妃的火氣,惠妃也的確被挑惹起來了,只見惠妃明豔的面容扭做一團,一雙眼睛恨恨地瞪著雨凝,幾欲噴出火來。

  希微在心中暗暗叫好,就等著好戲開場,卻誰知惠妃一垂眼的功夫,再抬頭竟然若無其事起來。

  「康妃你說的極是……皇上寵愛的人兒,咱們哪惹得起呢?」

  惠妃一反常態,淡淡地道,不由得讓希微心裡大為詫異。

  「燈火都點起來了,想必皇上也要到了……咱們也該過去了。」

  惠妃拉著康妃的手,若無其事朝皇后她們走過去,竟像是什麼事也沒發生。

  希微忙也做出沒事人的樣子,跟著她走到軒亭的香案邊,瞧著皇后正恭恭敬敬地焚了三柱香,眼睛卻是一直盯著面容平靜的惠妃。

  惠妃感覺她的注視,回頭露齒一笑。

  我是惠妃那德瑪,不是靜妃娜木鐘。

  軒亭轎畔,宮女太監們猶如熒火蟲一般,走到哪兒哪兒就亮堂起來,一盞盞五愣梅花燈,杏紗海棠燈燃亮了來,頓時讓軒亭裡亮如白晝,莊太后穿著深紫色的霞影紗袍子,由順治親手扶著,一步步走進亭子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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