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清遺夢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四三


  「你……」雨凝吃驚地瞧著他。

  「二格格……求你賜我手中那株桃花。」

  陳名夏忽然恢復了常態,唇邊竟然還帶了半分笑意,只是臉色白的嚇人。

  「陳大人……」雨凝心底後悔起來,不由得怯怯道:「陳大人,是我失態了。」

  陳名夏留戀地望著她,微微一笑,忽然伸手將她手裡的花枝奪過去。

  「陳大人……你?」雨凝見他的神情,心裡隱隱不安起來。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

  陳名夏將花小心翼翼地藏入袖口,忽然長身一揖,朗聲道:「願二格格福壽綿長,事事順意。」

  說完了竟是瞧也不瞧雨凝一眼,轉身就走。

  雨凝怔怔地瞧著他的背影。風起,庭前的桃花樹落英繽紛,依舊……笑春風。。

  第十六章 紅顏豈應關大計 英雄無奈是多情

  陳名夏死了……

  其人絞斃,其家抄,其親眷流放甯古塔。

  雨凝站在庭前那棵桃花樹下,桃花果然是無情的,粉紅色的花瓣被雨濯得更嬌更豔。

  「雨凝,你站在這裡做什麼?快進去,這雨會淋病人的。」

  鄂碩聽到小離稟報,忙從內院趕出來,心疼地瞧著她。

  「阿瑪……」

  雨凝咬著唇,終還是問道:「陳名夏終究是怎麼死的?」

  鄂碩深深地望著她,半晌才道:「你若想知道,我就告訴你。」

  人已逝,花猶存……

  雨凝乖乖地跟了進去,手裡拈一枝桃花,捏得太緊,碾碎了花瓣,變成血一樣的顏色。

  「今日上朝,陳名夏也不知道是吃錯了什麼藥……竟然當著簡郡王的面,向皇上力陳恢復漢人一冠之事。皇上開始是想維護他的,簡郡王步步緊逼,皇上也只輕描淡寫地扯開了。誰知……陳名夏竟然不知收斂,乾脆在朝堂上把帽子摘了,朝服也脫了,赤頭光腳愣是繼續糾纏。漢臣們都傻了……」

  「這是咱們私下說話,其實從前我也是瞧不起他的,除了肚子裡有幾本書能討皇上歡心,實打實的就是個反復小人……但今日此事,卻不得不誇一句,是條漢子。」

  「皇上其間已勃然在怒,將禦案上的摺子摔了一地,指著他的鼻子罵道:『沒有良心的狗奴才』,你知道他怎麼回答的……唉,他真是天大的膽子,昂然道:『陳名夏做了半輩子的奴才,已經做得膩了……往日裡只是陪著皇上下棋談經,卻身負大學士之職,卻未盡到半分的責任,汗顏於天下,今日臣要說些該說的話了』。

  「他在朝上面對群臣毫無懼色,竟是侃侃而談……原來說他是才子,還真是個才子,條條有理有據,先說圈地,再說逃人,圈地之害逃人之苦是講的清清楚楚。他若是點到即止,也就罷了,可惜他竟像是一心求死,接著就說起了滿人欺漢種種,最終提出若要天下安,留發複衣冠。」

  「待他講完了,朝上是一片寂靜,簡郡王似都被他的口才打動了,過了半晌才說話,要求皇上處他死罪。我是滿人,自然明白簡郡王的意思,不得已也附合了幾句,那些個漢臣竟也壓不住了,劉余謨和陳秉儀幫著陳名夏說話,和咱們吵了起來。」

  「我當時瞧皇上的眼色,倒還是想保他的,只說細細查問了再說。偏陳名夏那個呆子……唉,他竟真是發瘋了,一步也不肯退,堅持讓皇上先廢了圈地法,言語間竟是不給皇上留半點面子。皇上也火了,立刻著人拖了他往刑部受審,卻又說:『念在他舊時輔朕,就賜他個全屍,弓弦絞死……家人流放甯古塔。』」

  「劉余謨和陳秉儀不服,當場也被摘了頂戴,皇上又冷笑道:『他也想留個忠名傳世嗎?』說著就令秘書院的書吏,寫成……」

  雨凝手裡的桃花緩緩跌落,歷史終究是無法阻止的呀……

  順治讓記史的人如何記載,不必鄂碩說,雨凝也是知道的。

  ……疏下廷臣會鞫,名夏辨諸款皆虛,惟」留發複衣冠」,實有其語。完我與正宗共證名夏諸罪狀皆實,讞成,論斬,上命改絞……

  你真傻呀……

  用這個方法來證明你的心,證明你的人嗎?

  用你的命,用你的富貴權勢……換得了什麼?值得嗎?

  太和殿裡,太監們正趴在地下擦拭暗青色的金磚。

  忽然有人拈起粉紅的一片,半枯的花瓣依然帶著清甜的芳香。

  似有語聲幽幽響起。

  換得你為我一淚……換得你手裡的桃花……

  ……有什麼不值得?

  第十七章 紅顏豈應關大計

  六月天,孩兒臉,說變就變。

  早晨起來還是響晴的天,剛過晌午,一陣陰風吹來,烏雲大塊大塊地從天邊湧上來,就是一陣豆粒大小的暴雨。

  小良子正巧剛從宮外回來,緊趕慢趕還是全身濕透了,他回到乾清宮,也顧不得先換身衣裳,見順治不在,忙抓了個小太監問道:「萬歲爺去哪兒了?」

  那小太監想了半晌,才道:「像是去如意館了……又恍惚是去了練功房。」

  小良子見外面雨勢如注,忙去拿了把油紙傘,一路上就見雨滴砸在傘上劈啪做響,衣服從外裝到內衣竟是全濕透了。

  好容易跑到了練功房,隔著窗子只聽到裡面嘿喝的喊聲此起彼伏,他正掂著腳往裡瞧,迎面出來個小太監,一把拉住他道:「我的爺,您可回來了……皇上這都問了幾十遍了,快跟我進去吧。」

  順治只穿了短衣,身旁十幾個善撲營的好手正繞著他打轉,忽然一個虎背熊腰的漢子率先沖了過去,身子一彎就去抱順治的腿。

  順治雙眼凝視著他的每一個動作,忽然靈巧地側身,繞到他的側面,反腳去鉤他,那漢子怎麼可能和順治真打,順勢也就躺到地上了,裝做摔的不輕的樣子,哼哼半天不爬起來。

  順治雙眉一立,怒道:「讓你們認真地和朕來一場,怎麼還是裝神弄鬼的不成樣子……」

  那漢子面紅耳赤地爬起來,心道:真把你跌青了掐紫了,我也就別想活了,不裝不弄成嗎?」

  正為難時,小良子適時地為他們解了圍,走到順治身邊喊句:「萬歲爺。」

  順治見是他,眼睛一亮,忙拉著他走到窗邊,輕聲道:「見著了嗎?」

  小良子為難瞧著他,支吾道:「主子……二格格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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