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清遺夢終結篇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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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天天不錯,陽光難得的明媚,雨凝早早起來了,正自己學著往身上套衣裳,就見簾子一動,小離端著銅盆側頭進來,身上穿著大紅撒花的褂子,一雙眼睛笑眯眯地瞧過來。 雨凝很喜歡這女孩兒,聰明伶俐不說,難得的是對自己掏心挖肺的好,聽她說從前叫草兒,是「自己」以前幫她改的,所謂「離離原上草」,所以叫個小離。 想到這裡,雨凝就大大地懊惱自己現在這個名字,董鄂氏長得這麼清靈,怎麼就叫個這麼俗的名字呢? 珊瑚……珊瑚……還翡翠呢…… 珊瑚是蒙古很平常得見的名字,本來雨凝也想認了的,但偏偏自己的那個「妹妹」,怯生生楚楚可憐的那個小姑娘,明明她的額娘是正宗滿人,怎麼也起了個漢人的名字叫纖雲。 雨凝心裡好奇,便悄悄問了小離,小離去問了旁人才打聽到,聽嬤嬤講三格格出世時正流行起漢名,老爺本想找個漢人師爺來擬,當日的正福晉--董鄂的額娘,平日裡都是怯生生地寡言少語,那日卻站出來攔了,輕輕吐出兩個字「纖雲」,鄂碩略通些幾個字,當時就連連稱好,立刻喚人去廟裡寄了名符。 原來如此…… 雨凝一則釋然,一則又疑惑,纖雲這種名字多見於青樓,因為它源于秦觀的《鵲橋仙》,講的是牛郎織女相思難會。 纖雲弄巧,飛星傳恨,銀漢迢迢暗度,金風玉露一相逢,便勝卻人間無數…… 柔情似水,佳期如夢,忍顧鵲橋歸路,兩情若是長久時,又豈在朝朝暮暮…… 在屋裡閑的難受,雨凝忍不住亂七八糟地聯想,董鄂的額娘聽說是位江南才女,清麗無雙,所以才讓鄂碩一見傾心,硬是抵住重重壓力立為正福晉。但鄂碩終究是個滿人,不通漢文,他雖對人家美人一見傾心,想必那美人對他是很難傾下這心的。這名字是否就暗示了,董鄂的額娘心中另有他人?而兩人是否正如這詩,金風玉露一相逢,不在朝朝暮暮。 「格格,您又發什麼呆呢?這些日子您真是古古怪怪的,您試試這水涼嗎?」小離擰了手巾把子遞到雨凝面前,清脆的京片子像是水滴銅鐘,好聽得緊。 雨凝把手巾接過來向臉上一蓋,悶悶地道:「我在想你的名字可真好聽……比我的好聽多了。」 小離卟哧笑了,端起銅盆掀起簾子,正要潑水,卻一愣,笑道:「小少爺怎麼來了……太太知道,怕是要罵的。」 門外響起個小男孩稚嫩的聲音,和小離一問一答地對話,那男孩講的是漢話,帶了些滿語口音,雨凝在學校專門學了滿文的,但這不滿不漢的口音,一下子竟聽不懂了。 雨凝仔細回憶董鄂的資料,有印象的她的兄弟只撫遠大將軍費揚古一人,費揚古靠著這個好姐姐是一路青雲,十四歲就襲封爵位,後來被封為撫遠大將軍,女兒嫁給雍正為後,可謂是榮寵之極,掐指算算年齡,費揚古這時也不過十二歲,還是個孩子。 「格格,小少爺來了……」 雨凝正想著,就見小離引了個小男孩兒走進來,那男孩子個頭還沒長成,四方臉上濃眉大眼地頗有豪氣,身上只穿了件天青色的絲棉短衣,笑嘻嘻地朝著雨凝一抱拳道:「費揚古給姐姐請安。」 小離笑道:「這又是哪兒來的禮節,別嚇著人,」說著話又去拈他的衣角,嘖道:「瞧這衣裳薄的,你房裡的落墨是死人嗎?只吃飯不管事的,凍著了怎麼好?」 費揚古一昂頭,得意洋洋地道:「不到……方才和楊師父練了一套游龍拳,這會兒汗還往下淌呢。」 雨凝見他雙頰赤紅,生氣勃勃地甚是可愛,忍不住從袖裡掏出手帕,微笑道:「這一頭汗,過來,姐給你擦擦。」 費揚古和小離都愣住了,董鄂生下來不久額娘就去世了,雖然有鄂碩寵愛,但因為她一半的漢人血統,還是常受人奚落欺負,她雖溫柔豁達,卻也難免有些敏感自憐,兄弟姐妹再好,也是有限的,像今日這樣灑脫親和,真真是頭一次。 費揚古終究只是孩子,微微一愣,立刻就走了過去,撲鼻就是甜甜的花香味,二姐姐手上的帕子又軟又綿,感覺得到她手上的溫度。三格格纖雲雖然是他的親生姐姐,卻也從來沒這麼親和溫柔過,費揚古覺得心裡發熱,忍不住抬頭親熱地道:「姐姐真好。」 雨凝一愣,見他大大的眼睛滿是依賴和真誠地瞧著自己,忍不住笑道:「過擦汗罷了,有什麼可謝的,你的嘴是抹了蜜吧。」 費揚古搖頭道:「我才不愛吃零食呢,都是女人吃的東西……今兒上午白糖糕我都沒吃。」 這句話逗得雨凝和小離都笑了,小離指著他道:「昨兒是誰吃了一盒子桂花雲片糕來著?今兒上午就聽落墨說,有個人哪……甜的牙疼了一晚上,早晨連白糖糕都只能看著了。」 三個人正笑得熱鬧,就見門簾子一動,探進個腦袋來。 雨凝抬頭瞧去,見是個壯碩的青年,相貌和費揚古有幾分相似,想來應是董鄂的某個哥哥,她不敢亂喊,忙輕輕推推小離。 費揚古也聽見了聲響,轉身笑道:「大哥也來了……」 那青年從鼻子裡輕哼一聲,把簾子撐在手上,卻是不進來,只冷冷地盯著雨凝。 小離忙迎過去笑道:「大少爺來了,天寒地凍的,您快進來吧,奴婢這就給您倒茶。」 大少爺?雨凝思忖片刻,確認自己所知的史料中並沒有這麼一號人物,董鄂的兄弟姐妹,得留史冊的也就是賢貴人纖雲和費揚古了,但瞧這人的眼色,似乎很是厭惡自己,不像善碴兒。那青年抬了下巴,像是看不到小離似的,皺了上唇一幅不屑的神情,瞧著雨凝開口道:「你個新寡之人,妹夫人還沒死透呢,倒在這裡嘻嘻哈哈起來了……真是賤坯子養出的懂事女兒。」 雨凝怎麼也沒想到這人出口就如此惡毒,雖然自己並非真正的董鄂,但也覺得一股火從心底升上來,攥緊了拳就要罵回去。 那人見她憤怒的神情,哼哼冷笑兩聲道:「沒用的東西,就會哭就會告阿瑪。阿瑪也是瞎了眼,這麼多年了還看不出你是漢人的野種,你出生克母,出嫁克夫,現在又回來克我們嗎?我庫勒納才不怕你,明兒非把你趕出我鄂府不可。」 雨凝越聽越氣,被人指著罵得這麼難聽,自己生下來還是頭一回,她想要罵回去,但想了想又忍讓了,自己現在是董鄂氏,雨凝可以罵回去,但董鄂氏一定不會。 她在這裡強忍怒氣,卻見費揚古漲紅了臉,不知低喊了聲什麼,彎下腰就沖了過去,一把抱住庫勒納,正是正宗的蒙古摔跤的姿式。 庫勒納沒提防他會沖過來,雖然小孩子勁兒不大,但一沖之勢頗急,當下只覺得身子往後栽,咕咚一聲就倒在了地下,正巧剛才小離潑了一地的洗臉水,月白色的錦袍立時浸滿了泥水。 「費古揚你瘋了?」 庫勒納惱怒地推開費古揚,一撐身忙立起來,見自己滿身泥汙,氣得走過去抬手就是一掌,費揚古伸手去格,哪裡格的動,就覺得臉上火辣辣地疼痛。 小離嚇得臉都白了,雨凝忙挽著裙子就跑,這種裙子呀只是好看,一步三絆地差點摔了跤,費古揚見了忙喊道:「姐姐別跑,仔細跌了。」 庫勒納本來還要按著費古揚打的,這時卻笑起來,邊拍打著身上的泥水邊冷笑道:「姐姐?她是你哪門子的姐姐?傻小子你瘋了不是,你額娘是塔拉雅氏,咱們純正的滿貴,你姐姐?你姐姐是纖雲格格,不是這個漢人的野種……」 雨凝拼命地忍耐,過去將費揚古拉到身邊,柔聲道:「摔疼了嗎?讓小離幫你擦擦乾淨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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