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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四


  自己都說了身子不適,但內務府卻如同沒到聽似的,每日晌午時分,還是有內務府的太監來傳旨侍寢。

  幾個宮女都趕著奉承道:「主子鴻福,萬歲爺這幾日極盡恩寵呢。」

  她卻總覺得心裡隱隱不安,內務府不按理行事,萬歲爺的連夜恩寵,這都是一反常理的事呀。

  物極必反……

  以後不定怎麼著呢……

  她小心地戒備著,但面對這一連串的好事,卻如何去戒備呢。

  薄晶在玉甯宮裡也是夜夜難眠,她數著算著,等著那個日子。

  那個日子,終於來了。

  順治病了。

  面對莊太后的質問,太醫遲疑再三,終於說出「縱欲」二字。

  「出了這麼大的事兒……做嬪妃的不知道為皇后分憂,卻想乘虛而入?」太后心疼順治,也心疼娜木鐘,但也知道廢後之事勢在必行,心裡鬱積的怒氣便撒在了陳妃身上。

  「本想你生下小格格有功,封你為側妃也是為了讓你好生照顧皇上,替皇后分憂的。誰知道你卻……」太后一字字像一個個耳光扇過來,只羞得陳妃臉面通紅。

  「皇上病了,皇后也不舒服,這事就由我作主好了……一年之內,內務府不得上陳妃的牌子,你累了這些日子,也該好好歇歇了。」太后心裡不痛快,竟語裡含嘲。

  陳妃卻不爭辨,恭恭敬敬地應下了,天天該做什麼做什麼,沒有一絲異祥,只見到薄晶時語帶雙關道:「妹妹辛苦了。」

  薄晶淡淡笑道道:「小懲罷了……我也是念在小格格的面子上。」

  「姐姐知道了。」陳妃抿嘴一笑。

  奶娘懷裡的小格格哪懂這些,她見自己親近的兩個人站在一起說笑卻不理自己,只急得伸出手去咿呀地要抱。

  廢後

  儲秀宮裡,莊太后和皇后兩人對坐著,莊太后溫柔地望著娜木鐘,但娜木鐘絕對料不到,向來最疼愛自己的姑母心裡在想什麼。

  廢後……

  是的,是廢後,莊太后終於向順治讓步了。

  「皇額娘,您瞧這顏色配得好嗎?是不是太暗了些?」娜木鐘此刻也無暇審視太后的神色,她專心致志地繡著個荷包。

  在萬千寵愛裡長大的公主,哪裡動過針線,娜木鐘手裡的針似乎比馬鞭還重,動不動就刺到了自己的手,血珠紅花似地在黃緞子上綻放。

  莊太后想說的事,見她這個樣子,就怎麼也說不出口了,只覺得心裡一堵,眼眶就有些熱了,忙掩飾道:「好端端地遭這罪做什麼?你哪裡是做這個的人,給她們去繡好了。」

  娜木鐘又刺到了手,嘶地倒吸口冷氣,輕聲道:「這次的事兒鬧大了,表弟他不知道怎麼生我的氣呢……他曾說讓我繡個荷包給他的,那時候不懂事說不會,現在趕出一個來,希望能息了他的火,我也想通了,只要能讓他高興,我便服個軟也沒什麼的。」

  「別繡了……你……」莊太后難受地直吸鼻子,又是疼又是氣,轉了話貧道:「大暑天的,咱們也去御花園裡坐會兒子……嘗嘗新貢的蜜瓜,拔涼拔涼地甜著呢。」

  娜木鐘捨不得放下手裡的活,卻也不想違太后的意,便遲疑地起身道:「那……帶著這荷包一起去吧,邊乘涼邊繡著。」

  「孩子……」莊太后再也忍不住了,一把摁住娜木鐘的手,「他要廢掉了你了……要廢掉你。」

  娜木鐘手裡的針應聲一偏,直刺到手心裡去,她卻也不覺得疼,只瞪大了雙眼,喘氣道:「廢,廢什麼?」

  莊太后忙喊宮女拔了針,拿藥來抹上,皇后卻猶然不覺,雙手抓牢了莊妃,只是不通道:「廢什麼後……他要廢我嗎?怎麼可能?」

  「孩子……」莊太后又後悔自己說出來了,柔聲哄道:「只是淑妃那邊為麝香之事緊追不放,所以暫時讓你到冷泉殿住幾天。」

  聽到淑妃兩個字,皇后似乎清醒一些了,她咬著嘴唇,輕聲道:「又是那個狐媚子做的好事嗎?」轉臉卻又道:「額娘你定是說笑了,表弟他不會如此對我。」

  「我的兒呀……」莊太后再也忍不住眼裡的淚水了,抱緊她哭道:「苦命的孩子。」

  在任何一個朝代,廢後都不是件簡單的事情。

  說起來,這是皇帝自個兒的家務事,但誰都知道,皇后並不只是坐鎮後宮嬌豔奢華的女子,她是博爾濟吉特氏,科爾沁草原的公主,皇太后最寵愛的侄女,吳克善親王最驕縱的女兒。

  有人積極奔走,慷慨激昂,如淑妃的阿瑪瓜爾佳大人;也有人涕淚橫流,在朝上哭諫順治,包括幾位多羅郡王。

  一切,都在順治意料之中。

  他呈現出前所未有的堅定:這個後,朕是一定要廢了。

  莊太后卻明白他的意思,他要借廢後之事,一掃多爾袞把持朝政之辱,他要讓那些王公貴臣們明白:現在的大清朝,是他,也只有他,是天下之主。

  朝上雷雨已來風滿樓,但儲秀宮,一片寂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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