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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


  「而且李承鄞有什麼好啊,除了長相還看得過去,脾氣那麼壞,為人又小氣……」我躺下去,「要是讓我自己選,我可不要嫁給他。」

  我說的是真心話,如果要讓自己選,我才不會讓自己落到這麼可憐的地步。他明明有喜歡的人了,我卻不得不嫁給他,結果害得他討厭我,我的日子也好生難過。現在趙良娣被幽禁,李承鄞恨透了我,我才不想要一個恨透我的丈夫。

  如果要讓我自己選,我寧可嫁給一個尋常的西涼男人,起碼他回真心喜歡我,騎馬帶著我,同我去打獵,吹篳篥給我聽,然後我要替他生一堆娃娃,一家人快快活活的過日子……可是這樣的日子,我知道永遠都只會出現在夢裡了。

  阿渡忽然拉住我的手,指了指窗子。

  我十分詫異,推開窗子,之間對面殿頂的琉璃瓦上,坐著一個人。

  那人一襲白衣,坐在黑色的琉璃瓦上,十分醒目。

  我認出這個人來,又是那個顧劍!

  我正猶豫要不要大喊一聲「有刺客」,他突然像只大鳥兒一般,從殿頂上一滑而下,如禦風而行,輕輕敲起群毆就落在我窗前。

  我瞪著他:「你要做什麼?」

  他並沒有答話,只是盯著我的臉。我知道我的臉還有點兒腫,回到東宮後,永娘拿煮熟的雞子替我滾了半晌,臉頰上仍舊有個紅紅的指印,消不下去。不過我也沒吃虧,我那一巴掌肯定也把的臉打腫了,因為當時我用盡了全力,震得我自己手掌都發麻了。

  他的聲音裡有淡淡的情緒,似乎極力壓抑著什麼:「誰打你?」

  我摸了摸臉頰,說道:「沒事,我已經打回去了。」

  他執意追問:「是誰?」

  我問:「你問了幹嘛?」

  他臉上還是沒有任何表情:「去殺他。」

  我嚇了一跳,他卻又問:「你既然是太子妃,誰敢打你?是皇帝?是皇后?還是別的人?」

  我搖了搖頭,說道:「你別問了,我不會告訴你的。」

  他卻問我:「你肯同我一起走麼?」

  這個人真是怪人,我搖了搖頭,便要關上窗子,他伸手攔住窗扇,問我:「你是不是還在生我的氣?」

  我覺得莫名其妙:「我為什麼要生氣?」

  「三年前的事情,你難道不生氣麼?」

  我很認真的告訴他:「我真的不認識你,你不要再半夜到這裡來,說些莫名其妙的話。這裡是東宮,如果被人發現,會被當成刺客亂箭射死的。」

  他傲然一笑:「東宮?就算是皇宮,我還不是想進酒進,想出九出,誰能奈我何?」

  我瞪著他,這人簡直狂妄到了極點,不過以他的武功,我估計皇宮對他而言,還真是想進就進,想出就出。我歎了口氣:「你到底要做什麼?」

  「我就是來看看你。」他又問了一遍,「你肯同我以其走麼?」

  我搖了搖頭。

  他顯得很生氣,突然抓住了我的手:「你在這裡過的一點兒也不快活,為什麼不肯同我走?」

  「誰說我過得不快活了?再說你是誰,幹嘛要管我過的快不快活?」

  他伸出手來拉住我,我低喝:「防守!」阿渡搶上來,他只輕輕地揮一揮衣袖,阿渡便踉踉蹌蹌倒退數步,不等阿渡再次搶上來,他已經將我一拉,我只覺得身子一輕,已經如同紙鳶般被他扯出窗外。他輕功極佳,攜著我好似禦風而行,我直覺風聲從耳畔不斷掠過,不一會兒腳終於踏到了實處,卻是又涼又滑的琉璃瓦。他竟然將我擄到了東宮正殿的寶頂之上,這裡是東宮地勢最高的地方,放眼望去,沉沉宮闕,連綿的殿宇,斗拱飛簷,琉璃獸脊,全都靜靜地浸在墨海似的夜色中。

  我摔開他的手,卻差點滑倒,只得怒目相向:「你到底要做什麼?」

  他卻指著我們腳下大片宮闕,說道:「小楓,你看看,你看看這裡,這樣高的牆,四面圍著,就像一口不見天日的深井,怎麼關得住你?」

  我很不喜歡他叫我的名字,總讓我有一種不舒服的感覺,我說道:「那也不關你的事。」

  他說道:「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肯同我一起走?」

  我朝他翻了個白眼:「我是絕不會跟你走的,你別以為你自己武功高,我要是吵嚷起來,驚動了羽林軍,萬箭齊發一樣將你射成個刺蝟。」

  他淡淡一笑,說道:「你忘了我是誰麼?我但有一劍在手,你就是把整個東宮的羽林軍都叫出來,焉能奈何我半分?」

  我差點兒忘了,這個人狂傲到了極點。於是我靈機一動,大牌他的馬屁:「你武功這麼高,是不是天下無敵,從來都沒有輸給過別人?」

  他忽然笑了笑,說道:「你當真一點兒也不記得了麼?三年前我比劍輸給你。」

  我驚得下巴都要掉下來了,指了指自己的鼻尖,抖了抖:「你?輸給我?」這話也太驚悚了,我半點兒武功都不會,他只要動一動小手指頭,便可以將我掀翻在地,怎麼會比劍時輸給我?我連劍士怎麼拿的都不太會。

  「是啊。」他氣定神閑,似乎再坦然不過,「我們那次比劍,賭的便是終身,我輸給你,我便要做你的丈夫,一生愛護你,憐惜你,陪伴你。」

  我嘴巴張得一定能吞下一個雞蛋,不由得問:「那次比劍如果是我輸了呢?」

  「如果那次是你輸了,你自然要嫁給我,讓我一生愛護你,憐惜你,陪伴你。」

  我又抖了抖,大爺,玩人也不是這麼玩兒的。

  他說道:「我可沒有讓著你,但你一出手就搶走了我的劍,那一次只好算我輸給你。」

  我能搶走他的劍?打死我也不信啊!

  我快刀斬亂麻:「反正不管那次是誰輸誰贏,總之我不記得曾有過這回事,再說我也不認識你,就憑你一張嘴,我才不信呢。」

  他淡淡一笑,從袖中取出一對玉鐲,說道:「你我約定終身的時候,曾將這對鴛鴦配分成兩半,我這裡有一隻鴛佩,你那裡有一隻鴦佩。我們本來約好,在六月十五月亮正圓的時候,我在玉門關外等你,我帶你一同回我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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