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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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阿渡「刷」一聲就拔出了金錯刀,我冷冷地問:「你又是來和我吵架的?」 他突然笑了笑:「我不是來和你吵架的,我是來這兒睡覺的。」 然後他指了指阿渡:「出去!」 我不知道他想幹嗎,不過瞧他來意不善,這樣一鬧騰,驚動了不少人。睡著的人全醒了,包括永娘。永娘見他深夜來了,不由得又驚又喜,驚的是他一臉怒容,喜麼,估計永娘覺得他來我這裡就是好事,哪怕是專程來和我吵架的。 永娘一來氣氛就沒那麼劍拔弩張了,她安排人打點茶水、洗衣漱、寢衣……所有人一陣忙,亂排場多得不得了。我被一堆人圍著七手八腳地梳洗了一番,然後換上了寢衣,等我出來的時候永娘正接阿渡走,本來阿渡不肯走,永娘胎附在她耳邊不曉得說了句什麼,阿渡就紅著臉乖乖跟她走了。總之一兵荒馬亂之後,殿裡突然就只剩下我和李承鄞了。 我從來沒有穿著寢衣獨個兒呆在一個男人面前,我覺得怪冷的,而且剛才那一番折騰也累著我了。我打了個呵欠,上床拉過被子就睡了。 至於李承鄞睡不睡,那才不是我操心的事情呢。 不過我知道後來李承鄞也上床來睡了,因為只有一條被子,他狠狠地踢了我一下子:「你過去點兒!」 我都快要睡著了,又被他踢醒了。 我快睡著的時候脾氣總是特別好,所以我沒跟他吵架,還讓了一半被子給他。他裹著被子,背對著我,很快就睡著了。 他一腳又把被子拉回來。我們在半夜為了被子又吵了一架,他氣得說:「要不是瑟瑟勸我,我才不會到這裡來!」 瑟瑟是趙良娣的名字,他說到她名字的時候,神情語氣總會特別溫柔。 我想起下午的時候,趙良娣說過的那些話,還有永娘說過的那些話,我終於有點兒明白過來了,突然就覺得心裡有點兒難過。 其實我並不在乎,從前他不來的時候,我也覺得沒什麼好難過的,可是今天晚上他來了,我倒覺得有點兒難過起來。 我知道夫妻是應該睡在一起的,可是我也知道,他從來不曾將我當成他的妻子。 他的妻子應該是趙良娣,今天我去看了趙良娣,並且送了她好些禮物,她可憐我,所以勸他來了。 我們西涼女子,從來不要人可憐。 我爬起來,對他說:「你走吧。」 他冷冷地道:「你放心,天亮我就走。」 他背對著我就又睡了。 我只好起來,穿上衣服,坐在桌子前。 桌子上放著一盞紗燈,裡面的紅燭被紗罩籠著灩灩的光,好團光暈暖暖的,像是要溢出來似的,我的心裡也像是有東西要溢出來。我開始想阿爹阿娘,我開始哥哥們,我開始想我的那匹小紅馬,我開始想我的西涼。 每當我孤獨的時候,我就會想起西涼,在上京的日子總是很孤獨,所以我總是想起西涼。 就在這個時候,我突然看到窗上有個淡淡的影子。 我嚇了一跳,伸手推開窗子。 夜風的涼氣將我凍得一個哆嗦,外頭什麼人都沒有,只有滿地清涼的月色。 我正打算關上窗子,突然看到遠處樹上有團白色的影子,定睛一看,竟然是個穿白衣的人。 我嚇得瞠目結舌,要知道這裡是東宮,戒衛森嚴,難道會有刺客闖進來? 這穿白衣的刺客也忒膽大了。 我瞪著他,他看著我,夜裡安靜得連風吹過的聲音都聽得到,桌子上的燈火被吹得飄搖不定,而他立在樹顛,靜靜地瞧著我。風吹著枝葉起伏,他沐著一身月光,也微微隨勢起伏,在他的身後是一輪皓月,大風吹起他的衣袖和長髮,他就像站在月亮中一般。 我認出他來了,是顧劍,那個怪人。 他怎麼會到這裡來? 我差點兒咬到了自己的舌頭。就在我眨了眨眼睛的時候,那個顧劍已經不見了。 我要麼是看錯了,要麼就是在做夢。 我覺得自己犯了思鄉病,做什麼事情都無精打采。李承鄞倒是第二天一早就走了,而且再也沒有來過。永娘把這一晚上當成一件喜事,提到就眉開眼笑,我都不忍心告訴她,其實什麼事都沒有。 別看我年紀小,我和阿渡在街上瞎逛的時候,曾經去勾欄瓦肆好奇地圍觀過,沒吃過豬肉,卻見過豬跑。 永娘感激趙良娣的好意。一間拉攏她來同我打葉子牌。 那天也知道怎麼回來,我一直輸一直輸,一把也和不了。情場失意倒也罷了,連賭場也失意,永娘還以為我是突然開竅了,故意輸給趙良娣,哄她高興。 趙良娣從此常常到我這裡來打葉子牌,她說話其實挺討人喜歡的,比如她誇我穿的西涼小靴她看:「咱們中原,可沒這樣的精緻硝皮。」 我一高興就答應她,下回如果阿爹遣人來,我就讓他們帶幾雙好靴子來,送給她。 趙良娣一邊打葉子牌一邊問我:「太子妃幾時進宮去看緒娘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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