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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六


  趙破奴思量了一瞬,半曲膝跪下,接過兵符,卻猶豫著沒有立即說話,我道:「如果衛伉和任安要鬧事,你斬了任安,衛伉也就鬧不起來了,殺雞敬猴的道理你應該懂,我要想殺衛伉,也不會選擇這個時機。」

  趙破奴神情一松,眼中卻帶了困惑,忙道:「末將明白。」

  「以驃騎將軍的名義徵召西域各國以及民間的名醫,表面上就說……就說……一個隨侍在他身側的女子誤食毒果中毒,但暗中隱秘地洩漏出是霍嬗的母親。」

  「是!」

  「西域各國的大夫到後,只許進不許出。把軍中的大夫分成兩撥,輪班日夜守候在屋外,隨叫隨到。目前就這些事情了。」

  趙破奴起身要走,我卻一曲膝跪倒在他的面前,他大驚下,急急要扶,碰到我的胳膊時,臉漲得通紅,手簌簌地有些抖。

  「趙將軍,兩次相幫,大恩不能言謝,金玉只能銘記在心。」

  他驀地站起,急急向外跑去,「你不用如此,我一定會盡全力的。」

  人都走了,屋內只剩下我和霍去病。我面上的堅強刹那崩潰,抓起霍去病的手湊到嘴邊咬了下,卻終究捨不得狠咬,「去病,如果這是你和九爺設置的圈套,我一定一年不和你說話……你竟然如此嚇我……」話沒有說完,眼淚已滾了出來,「不,只要你平安,我什麼都不計較……我不生氣,只要你平安……」

  眼淚一顆顆滴落在他的掌心,彙聚成一彎淚潭,映著自己煞白的面孔,滿眼的煎熬和痛楚。

  大漢朝現在的威儀的卻對西域各國震懾十足。十年前漢朝商人過西域時還常常被欺負,甚至大漢國的使者張騫都被拘禁,可如今霍去病的一句話,就讓西域各國紛紛派出宮內最好的太醫,並且急急從民間召集大夫。

  以九爺在西域的勢力,應該消息一傳出就能收到。但到的最早的卻不是九爺,我心中對他們兩人是合謀的懷疑越發重,只有他明知道消息是假的情況下,才會不著急露面,讓整個佈局無懈可擊。

  第二日中午,一個一臉皺紋鬍子老長的老頭佝僂著腰,拄著拐杖,一瘸一拐地出現在我面前,身後還隨著兩個捧藥的學徒,都穿著從頭罩到腳的寬大黑袍,連胖瘦也不可辨。

  領他們進來的侍衛道:「這是依耐國派來的太醫。」

  我和老頭的實現一觸,忙匆匆轉開,對侍衛吩咐:「你下去,老規矩,大夫看病期間不許任何人接近屋子。」

  看侍衛轉身出去後,我又到簾子旁確定了一下他們是否把守嚴密,轉回身一句話不說地走到霍去病榻前坐下,九爺只是一聲輕歎,沒有解釋地默默地跟在我身後。

  「你們究竟想怎麼樣?那群強盜是你的人假扮的?」

  九爺探著霍去病的脈,臉色忽地大變,一瞬間額頭竟有汗珠沁出。

  九爺把脈的時間越長,神情越震驚,到後來手都在微微發顫:「玉兒,怎麼回事?霍去病怎麼會中了兩種毒?」

  我見到他後,原本已經放下的心立即再次提到半空,煎熬了一日一夜,此時心情大起大落,眼前有些發黑:「難道不是你的人射的箭?不是你們商量好的毒?」

  九爺急急拆開包裹好的傷口:「左肩膀上的這一箭是我配的毒,但右臂上的這箭確是另有他人。」

  「我現在不管是誰射的,只求你趕快替他把毒解了。」我滿心焦急中嚷道。

  九爺細細查看著傷口,我突然想起我還收著斷箭,忙拿出來給他。九爺將其中一支箭湊到鼻端聞著,跟隨而來的僕人忙捧出各種器具,供他試毒,半晌後他仍舊在研究從箭上刮落的木屑,時間越長,我心中越怕,滿腔希冀地問道:「你的醫術不是很好嗎?你肯定能解這個毒吧?」

  一旁的僕人極其不滿地瞪了我一眼,做了個噤聲的手勢,嘴裡嘀咕了一句我聽不懂的話,我立即反應過來,我心太急了:「對不起,我不該……」

  九爺搖搖頭:「玉兒,你不用對我說這些話。箭上的毒藥叫七日瘟。叫它七日瘟,是因為此藥從下毒到最後身死需要七日。死後的症狀很像感染瘟疫而亡。此藥由七種毒藥配置而成,解藥恰恰也是這七種毒藥。但煉製過程中七種藥物以不同的順序投放,則解藥必須以相反的順序煉製。」

  九爺的語氣沉重,我心中透著冰寒,聲音乾澀地問:「你能確定順序嗎?」

  九爺的眼中滿是傷痛和自責:「我現在不能,世間的毒藥一般都只要判斷出成分就可以根據症狀嘗試著解毒,可七日瘟卻因為不僅和分量相關,還和前後順序相關;而且不同的順序,症狀卻基本相同,讓人很難推斷出解藥。七日瘟因為太過陰毒,基本不給中毒的人活路,有違天道,所以配方幾經銷毀,我都以為此藥已經消失,沒想到卻又再現。」

  「可以嘗試嗎?如果順序配錯的解藥飲用下,會怎麼樣?」

  九爺沉默了一瞬:「會催發毒藥的發作,存活的時間會減少。」

  我雙手捧著臉,滿心哀慟和恨意,為什麼?為什麼會這樣?

  「你們原來的計劃是什麼?」

  九爺一面替霍去病解他下的毒,一面道:「霍去病讓我幫他脫離宮廷,他深思熟慮後的唯一方法就是以死遁世,否則首先皇上不會放他,皇上對他愛才到不惜違背大漢律法,寧可自己的千秋名聲被後世職責也要包庇他射殺李敢的事情,怎麼可能輕易讓他辭官?再則,朝堂內有心要他死的人絕不會因為他辭官就放棄;還有他和衛氏之間,只要他在一日,就脫不去干係,而他卻對衛氏已徹底死心。事先不告訴你的原因是因為霍去病覺得你肯定不會同意他以身試毒,即使他覺得萬無一失。」

  九爺指著其中一個隨來的僕人:「他叫塍引,是依耐國的死囚,我許了他的家人重金,他答應任由我處置。」

  九爺說了句我聽不懂的話,引立即把罩著全身的黑袍脫去,「玉兒你看他的身形。」

  「和去病有七八分像,如果再穿上衣服,不看臉面和皮膚,可以以假亂真。」

  「我下的毒在臨死前全身皮膚會變黑,面目五官開始潰爛,七日瘟也有這個效果。」

  「所以你們就設計了這個計策,從去病請求到西域來,他就一步步誘導衛伉,利用衛伉的性格完美的推動計謀發展,同時他又是最有力的見證人。」我說到此處,想著近幾日發生的一幕幕,腦中電光一閃,一切變得分明,「可是你們聰明反被聰明誤,兔子急了還會蹬鷹,何況出神尊貴的衛伉?人均無意間利用了你們的計劃,策劃了一場完美無缺的暗殺。」

  我立即起身向外行去:「我去找衛伉拿解藥。」

  「玉兒!」九爺喝住了我,「他不會給你。他若承認就是以下犯上,肯定是死罪。皇上對衛氏正苦於找不到機會打擊,這麼一個千載難逢,既能加深霍去病和衛青的矛盾,又能打擊衛氏的機會,皇上絕不會放過,一定賜死衛伉。既然橫數都是死,衛伉絕對不會承認。何況這搖是西域秘藥,一般根本就不會有解藥。」

  「我不信逼迫不出來任何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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