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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照道:「你出長安城後的一路行蹤,我們都查到了,可查到涼州客棧,線索一下就斷了,四處詢問打聽都沒有任何消息。九爺為此特地上霍府求見霍府管家,九爺從沒有求過任何人,就是當年石舫境況那麼慘,九爺也沒有去哀求過漢朝天子,一個還算他舅父的人。可他第一次求的人居然是霍府的一個管家。九爺問陳管家霍將軍是否找過你,求陳管家如果霍將軍找到你,務必告訴他一聲你的行蹤,或者如果你不願意讓他知道,也請務必轉告你他願意陪你賞花,不管多久他都會一直等你回來。」天照冷哼一聲,「你可猜到霍府的管家如何回答的九爺?我不想再重複當日的羞辱了,那樣的羞辱這輩子受了三次已是足夠。」

  當日在隴西軍營,隔簾聽到的話語今日終於明白了,也明白為何聽著聽著那個兵士的聲音就突然小得我聽不見,霍去病肯定是示意他噤聲了。

  「後來霍將軍回長安後,九爺又去見了一次霍將軍,霍將軍對九爺倒很是客氣,但問起你的行蹤時,霍將軍卻只說不知道。九爺是朗月清風般的人,行事可對天地,即使如今的狀況,也不願背後中傷他人。他只覺得是他虧欠了你,這一切是老天對他當日沒有對你坦誠相待,沒有好好珍惜你的懲罰。可我卻顧不了那麼多,只想讓你知道事情的全部,對你對九爺都公平一些,霍將軍是個奇男子,上了戰場是鐵骨將軍,下了戰場又是柔情男兒,是個鐵骨柔腸的真英雄、真豪傑。不管你最後選擇誰,我都會真心為你高興。」

  天照一番話說完,立即轉身離去,只留下我怔怔立在風中。

  過了晚飯時間很久,天早已黑透時,霍去病方臉帶倦色地回來,看到心硯正在撤碟子,詫異地問:「怎麼現在才吃完飯?」

  我沉默著沒有說話,心硯卻俯下身子恭敬地行了個禮,嘴快地說:「根本就沒有吃,奴婢怎麼端上來的,依舊怎麼端下去。」

  我淡淡道:「心硯,東西收拾完就下去。」心硯瞅了我一眼,撅起了嘴,手下動作卻快了許多,不一會就收拾乾淨,退出了屋子。

  霍去病笑著偎到我身側,「怎麼了?嫌我回來晚了嗎?」他雖然笑著,可眉眼之間卻帶著悒鬱。

  我問:「你的長輩給你訓話了?」

  他道:「這些事情你不用操心,我自會處理妥當。你還沒告訴我為什麼不好好吃飯?」

  看到他眉眼間的悒鬱,幾絲心疼,我吞下了一直徘徊在嘴邊的話,搖了搖頭,「沒什麼,下午吃了些油炸果子,又沒怎麼活動,不餓也就沒有吃。」

  他起身脫大氅,換衣服,「那等餓了再吃吧!」忽然瞥到櫃子中的針線籮筐,驚詫地問:「你怎麼擺弄這個了?」拿著繡花繃子,細看了好一會,眉眼間滿是笑,「是給我繡的嗎?怎麼……手刺破了嗎?」

  他幾步走到我身旁,撩起我的衣袖就要看我的手,我用力把袖子拽回,撇過頭,「不是給你繡的,是給我自己繡的。」

  他呆了一瞬,坐到我身旁,強把我的頭扭過去對著他,「究竟怎麼了?玉兒,如果有什麼事情你可以和我吵,可以直接罵我,可是不要這樣不明不白地生氣,夫妻之間難道不該坦誠以對嗎?」

  「誰是你的妻子了?」一時嘴快,說完後看到他眼中掠過的傷痛,心中也是一痛,立即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對不起。」

  他苦澀地笑著,「對不起的人應該是我,我不能娶你,可又不明不白地留著你。」

  我道:「名分的事情我既在乎,又不在乎。我並不是為此事而難過,我只是想問你,你真的對我做到坦誠相待了嗎?」

  他挑眉一笑,自信滿滿,「當然!」

  我一言不發地凝視著他,他眉頭慢慢皺起來,凝神想了一會,臉色驀地冷下去,「你去見過孟九了?」他冷哼一聲,「如果你指的是涼州客棧的事情,我並不覺得我做錯了什麼,他既然不喜歡你,何必一直招惹你?你一再給他機會,他有什麼事情非要等你離開後才想起來?」

  我沒有想到,他居然一絲愧疚也無,本來對他的一些心疼蕩然無存,火氣全冒了出來,「霍去病,你為了你的一己私心,又是欺壓羞辱人,又是藏匿消息,竟然行事如此卑劣!」

  他額頭的青筋隱隱跳動,眼中全是痛,定定看了會我,忽地大笑起來,「你為了他,你……」他一面搖頭,一面笑,「我在你眼中算什麼呢?是!我是有私心,我唯一的私心就是不想讓他再傷害你,只想讓你忘記過去的不愉快,不再和過去糾纏,我的私心就是要你能開心。」

  他猛地一轉身,大步向外行去,身影迅速融入漆黑夜色中消失不見。刹那間,屋中的燭火似乎都暗淡下來。

  明明是他的錯,怎麼全變成我的錯了?我拿起繡花繃子砸向地上,腳剛要踏上那朵才開始繡的鴛鴦花,卻又遲疑了,身子一軟,坐倒在榻上,心如黃連一般苦。藤纏蔓糾,我們究竟誰牽絆了誰?

  第十二章 生病

  幾日過去,霍去病都未出現,紅姑和心硯幾個丫頭都不明白發生了何事。紅姑試探地問了我幾次,我卻一個字都不肯說,氣氛逐漸變得凝重起來,人人都話說得越來越少,說話的聲音越來越低。彼此影響,到最後丫頭們相見時,索性都用眼色對話,你拋我一個飛眼,我向你眨眨眼睛,你再回我一個意味深長的眼神,一來一回,意蘊豐富。我是看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不知道她們是如何懂得對方的意思的。

  我指了指送飯的丫頭心蘭和心硯之間的「眉飛色舞」,問紅姑:「你看得懂她們在說什麼嗎?」

  紅姑說:「這有什麼看不懂的?心蘭疑問地看著心硯,是問『今天你吃了嗎?』心硯搖搖頭,『沒吃。』心蘭皺著眉頭搖搖頭,『我也沒吃,好餓!』心硯偷偷瞟了你一眼後,對心蘭點點頭,『待會我們背著玉娘,偷偷一塊吃吧!』兩人交換了一個眼神表示同意。」

  我一口茶水全噴到了地上,一面咳嗽著,一面笑道:「紅姑,看來你剛才進屋時和心硯的幾個眼神交換也是在問彼此吃了沒有,相約著待會一塊吃?」

  紅姑氣定神閑地抿了幾口茶,「我問的不是『今天你吃了嗎?』而是『今天你喝了嗎?』」

  我拿了絹帕擦嘴,「你就胡扯八道吧!」

  紅姑擱下茶盅,「不胡扯八道如何能讓你笑?這幾日臉色那麼難看,你難受,弄得我們一個個也難受。玉兒,何必和自己過不去?明明惦記著人家,心事重重的樣子,為什麼不去看一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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