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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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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甘拜下風!」皇北霜回答得很艱難,她輸得很慘,從未這麼慘。「陛下棋藝超群,怕是從未輸過棋吧!」 那戰笑起來,「輸過,在互開的情況下,輸給一個小我八歲的少年!」 說完,他開始收拾棋子,忽而輕道:「想知道嗎?靖天王的事!想知道的話,就再下一盤吧,你能堅持多久,我就說多少。」 乍聽這個夢裡呢喃無數次的名字,皇北霜不由心一跳,她猶豫了一下,在棋盤上輕輕放下三子。 「不知道他是誰,卻喜歡他,為什麼?」那戰落下一子。 「有的人,處了一輩子也不能令你動心,有的人,只消一眼,就能將你盡收掌間。」皇北霜落子。 那戰看著棋面,目光悠然,「我最後一次見到他,是在東漠要塞准城召開的四國分疆議會上,那時他十八歲,怎麼看都是一個冷淡的少年,那一年也是他最後一次親自出席諸王議會,最令人注目的,就是他帶了兩位王后同行。」說到這裡,那戰又落下一子。 皇北霜持棋的手微微抖了一下,鏗鏘落子。 「十五歲就立下兩位傾國傾城的王后,沒收側室,卻有很多的女人自願無名無份為他侍寢!」那戰夾起一子,在棋盤上一點,「擎雲就是這樣的男人!」 皇北霜定了一定,感覺手臂上的蓮花像燒開的水一樣滾燙。稍久,她勉強落子。 那戰一笑,「那天我與他下棋,輸得比今天的你還慘!」話畢,那戰落子,死死殺掉皇北霜糟糕的棋面佈局。 皇北霜停了下來,「您惱了嗎?輸棋!」 那戰看著她,「惱了,於是把棋都扔到他臉上。」說著,還輕輕笑了兩聲,想他那時已經二十六歲,有五位王子和兩位公主,從小善棋的他,第一次中盤認輸,輸得徹頭徹尾。 皇北霜聞言一驚,「後來呢?」 那戰卻是要緊不慢地喝了口茶,「該你了!」 皇北霜落子。 「後來他一劍斬了棋盤,那以後,我再也沒有見過他。關於他的消息,多是從莽流那裡得到的。」那戰再落子。 「莽流?」皇北霜在棋盤上找了半天,急急又下一子。 那戰看著她落子的地方,「你這樣亂,可會堅持不下去!」說著,他下了一手殺棋,「莽流是一個間諜組織,常年販賣各國政治機密。誰也不知道他們的消息是怎麼來的,但確實很准。」 「和天都有關?」皇北霜又一亂子。 「我一直都在懷疑,莽流就是天都的影子,自若問建立汾天打亂大漠格局以來,這個猜測已經毋庸置疑。」說完,那戰落子,「你要輸了。」 皇北霜聞言,乾脆胡亂下子,「最後,陛下要告訴我什麼?」 那戰一笑,「男人有男人的尊嚴,你該明白,以後廣寒宮再不會是他能來去自如的地方。」說完,落子收棋。 他是她的夫,卻從未聽過她落在枕邊的耳語, 她是他的妻,卻從未見過他烙在胸口的傷痕, 他知她的意,她了他的心, 他們是向著南北綻開的兩片花瓣, 開在同一朵花上,卻嘗著不同的露滴。 廣寒宮建築複雜龐大,除大堂正殿,妃宮庭院外,還有不少密道隱宮,可以想像,一個歷史悠久的王族能有多少舍不下的秘密,藏不完的把柄。所謂謀者多慮,思者多心,在那些陰冷無人知道的宮道上,又必是留下過怎樣的苦惱和惆悵。權者最奇怪的地方,莫過於永遠都放不下擔憂的心。然而,事實上,也正是那些為了保護自己秘密的而存在地方,成了窺探者理所當然的目標,就好像是放在桌子上,一杯清清楚楚的美酒。 如果那戰會為了這杯酒而煩惱,那麼擎雲則是那個神出鬼沒的飲酒人。 公元三百三十二年,子鑒日,那戰親自封死廣寒宮密道影殿七十八處,增建哨崗廷衛十七處,讓秘密永遠成了他心中將隨時間流逝的一點塵沙。那段時日,廣寒宮裡夜夜回蕩著毀牆填道的吭吭聲,像是預警一般,封死了每個人動盪的心。 在關影宮院子裡的解馬樹已經長到超過膝蓋的時候,雲沛封關。 無人可以進城,亦無人可以出境。 風很冷,吹禿了搖曳生姿的樹兒,卻吹不幹覆在樹幹上冰冷的寒雨。是夜,卻可以清楚地看到從鵠劾出來,一路往北的長長駝隊。隊伍的正前方,是天都有名的大將軍機華,他粗糙的臉上,還落著幾滴雨水,卻依舊目光深沉地看著前方,在漫漫長路的那一頭,就是他情人一般的故鄉。 鵠劾邊城麥卡,這幾天就像是雲沛的廣寒宮一樣嘈雜,靖天王軟禁國王古查以後,開始向天都輸入鵠劾的物資,一點一點掏空了這座有一百七十年歷史的政權大國。 天都的鎮南軍每天都在麥卡城的大街上往來,持刀衣鎧,神情肅穆,鏗鏘鑿鑿的步伐深深地凝結了這個冬季裡最殘酷的一陣北風。天兵入城軍令第一條,不准對無反抗的貧民下手,違反者死。然而,在旁人看來,這也不過是世上存在的另種一種虛偽,既然是貧民,你收了他的財產,又如何叫他不反抗?天底下染血的鞋子,都穿在拼了命想活下來的人腳上。 每當鵠劾一個無辜的百姓哭喪,天都就會多一個同樣無辜的百姓謝恩。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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