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夢清蘿 | 上頁 下頁 |
一七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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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血影是……」不是什麼血魂麼?怎麼又跑出個血影? 屯齊沉聲道:「血影是血魂騎軍的首領,兩年前投入僧格旗下。血魂騎軍就是由他一手訓練而成。一年前投入戰鬥,兵不過萬,卻行動詭異,以一敵十,與我軍作戰以來,尚無敗績。」 聽著屯齊的話我心中不禁惻然,不說別的,單說蒙古的鐵騎也是天下聞名,豈是那麼好相予的?血魂騎軍對著蒙古鐵騎而無一敗,這決非偶然! 護軍統領博敦怒道:「前方戰事正緊,他不在前方督戰,莫不是欺我大清無人!大將軍,讓末將再領三千騎兵迎戰。」 屯齊一擺手道:「血影在此出現決非偶然,營中剛抽出一萬兵士增援,我們要謹防他再故技重施,擾亂我軍注意,潛入後方燒毀糧草。」 別一統領豐聲額道:「就算他們想故技重施,又何須血影親自動手?」 屯齊沉默了半天,追星突然開口道:「只怕他的目標是……」 「皇后娘娘。」屯齊與追星共同開口,我極力保持著臉上的鎮定,心中卻忐忑不安,會麼?那個什麼血影親自潛入,是為了我?是想抓我?還是想殺了我以挫清軍氣勢?只是他的膽子未免太大,隻身一人,竟敢潛入數萬人的駐防之地,這便是所謂的「藝高人膽大」麼? 屯齊轉身朝李毓寧道:「李統領速去安排,即刻派人護送娘娘回京。」 李毓寧也不多言,領命而去,我皺著眉道:「本宮此時離開,不利軍心。」 屯齊沉聲道:「一切務以娘娘安危為重。」 「可是……」我思索了一下,「至少讓本宮與眾將士見上一面。」 屯齊沉思了一會,還是道:「娘娘安危不容有失,還望娘娘恕罪。」 這個回答讓我有些洩氣,我才到這裡兩天,就要匆忙地逃回去,讓將士們知道,他們定會失望至極。 我回京之事就這麼被決定下來,定在第二日清晨出發。不過世事無常,當天夜裡,巴裡坤下起了罕見的大雨,道路泥濘,車輜難行,且視線不清,極易中伏。回京一事只得暫緩,前方戰場也因此停戰。回英清點,清軍傷亡四千有餘,而血魂騎軍損傷不足千人。四比一,這個比例讓所有人的臉色都像天氣一樣烏雲密佈。雨勢雖然暫時延緩了戰事,但那血魂騎軍經過休整後必然捲土重來。巴裡坤現有守軍六萬,除了要對付難纏的血魂騎軍,還要與其餘僧格騎兵相抗。以屯齊為首的將領們連夜商討對策,士兵們則在營帳中養精蓄銳,大家都明白,等天一晴,真正的大戰就會拉開序幕。 這場數年罕見的大雨足下了三天三夜,第四日清晨才雨勢漸收,久違的陽光又重新鋪灑在草原之上。道路依然泥濘,可大戰的序曲已經奏響,僧格軍中,一萬血魂騎軍尚餘九千,主攻巴裡坤處。其餘兩萬騎軍與三萬步軍分攻吐魯番及烏魯木齊。這樣大規模的進攻迫使清軍的十萬大軍不得不分散開來,除去傷亡,每處守軍不足三萬,從人數上看,清軍是占了優勢的,但從作戰能力上看,三萬清軍對著那九千血魂,是沒有一定勝算的。 博敦與豐聲額分別率兵前往吐魯番與烏魯木齊,屯齊與李毓寧則留在巴裡坤對抗血影。校場之上,兩萬將士整軍代發,在我的強烈要求下,我終於在臨行前獲得了給將士們打氣加油的機會,只是到了校場,場內那肅殺中帶著幾許悲涼的分為讓我話未出口便已有些哽咽,他們心中都知道,此次一去,生還的機會只有五五之數,他們的臉上有的帶著視死如歸之勢,也有的面色慘白,毫無鬥志,但更多的人則是面無表情,似是對這場戰爭已經麻木,他們沒有退路,所能做的只有前進,再前進。 「咚、咚、咚……」厚重的鼓聲傳遍校場的每一角落,我無法用言語表達我心中的感受,只能擂鼓以示心中敬意。手中的鼓錘出乎意料的沉重,我卻絲毫不覺。一通鼓畢,我眼中已蓄滿了淚水。將軍令,這是三虎這幾日來教給我的,他已被調往步兵營,此時就在場中,但我找不到他。他明知道選擇這條路或許會一去不返,但他仍這麼做了。而我,卻要在將士們拼死為國之時,逃之夭夭。 鼓聲落下,校場寂靜得像是空無一人。我平整心情,正要轉身,忽聽一角落響起一道細小的聲音。 狼煙起,江山北望,龍起卷馬長嘶劍氣如霜…… 我心中一酸,是三虎,他在為自己打氣,也在為全軍鼓勁。 這首歌無疑是極富感染力的,歌聲由一人擴散到百人,千人……原來在這短短三天,這首歌已傳遍了整個行營。我從沒想過,萬人齊聲高歌會是怎樣的情形,那感覺就像有人抓著你的頭皮用力拉扯,身體僵硬卻又止不住地哆嗦,周身地寒毛根根豎起,血液漸漸沸騰,在血管中橫衝直撞,讓你只能隨著他們放聲高歌,喊啞了嗓子,叫破了喉嚨仍覺不夠,手中的鼓錘不自覺得落至鼓上,和著歌聲打擊,雖然,沒人聽得到。 身旁的屯齊與一眾將領似乎也被歌聲感染,他們雙拳緊握,兩眼赤紅。屯齊單手舉起,歌聲漸落。屯齊斷然喝道:「誓與血魂力戰到底!」 「力戰到底!力戰到底!」 震天的呼聲讓我有些眩暈,我放下手中鼓錘,轉身面向台下的將士,用盡全身氣力喊道:「我希望你們活著回來,再一同共唱此曲。」話音未落,淚水已噴渤而出。 屯齊單膝跪倒,「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娘娘保重!」 聽著這一聲聲的「保重」,我幾乎崩潰。我只是流了淚,可他們卻是要去流血。為了大清也好,為了百姓也好,為了能填飽肚子也好,不管他們入伍的初衷是什麼,站在這裡,心中也只剩一個念頭:殺! 「謝謝你們!」我一躬到底,「我代表大清謝謝你們,代表天下百姓謝謝你們!」 這次,沒有人再跪下,他們面色嚴肅,眼中目光異常堅定,心安理得地受了我這一拜。屯齊帶著眾將跳下點將台,翻身上馬,遙遙向我一抱拳,接著勒回馬韁,高呼一聲:「出發!」 大軍分成兩塊,屯齊與李毓寧各帶一萬將士於左右兩翼圍殺血魂,此一去,生死未蔔,勝負難定。 「娘娘,」蘇茉兒上前一步扶住我,「娘娘不必難過,您已做得很好了。」 我自嘲地笑笑:「好麼?他們去前方浴血奮戰,我卻要偷偷跑路了。」 蘇茉兒沉默了一會才道:「那血影也不知是何來歷,娘娘若不回京,他偷偷潛入加害于娘娘,軍心豈不更加受挫?」 我歎了口氣:「洛顏到了麼?」 蘇茉兒點點頭,我輕聲道:「準備好了就出發罷。」 其實洛顏是很不願回去的,因為費揚古也隨軍出征,她雖嘴硬,但心中多少還是擔心的。 回行之時自是沒有來時那樣風光,一切從簡。我于洛顏棄了鳳輦,改乘一輛輕便的馬車,由楊逸山帶領千名將士護送。走了一日一夜,俱無事發生,只要今日過了北天山的範圍,我們就徹底遠離戰場。北天山是天山山脈東段之北,天山以南便是準噶爾部的勢力範圍,雖只有一山之隔,但天山高絕,延綿數裡,人跡罕至,所以北天山腳下的百姓從不擔心準噶爾部的侵擾。雪白的氈帳,成群的牛羊,讓我們的心情不自覺的放鬆。 事情往往就是這樣,在你認為絕不會發生的時候發生。就在我們與一個放牧的老爹打招呼後不久,就發現他帶著羊群始終不遠不近的綴在我們身後。楊逸山派兵前去驅趕,交涉之中異變突生,那數百隻綿羊紛紛站起,羊皮之下,竟是手持尖刀的壯漢。 「是準噶爾軍!」來不及想他們這麼多人究竟是如何潛入,楊逸山已高呼一聲,千余士兵立時分成兩組,一組人護送我與洛顏撤退,另一組人抽出佩刀朝準噶爾軍迎上,來喜將馬車駕得飛快,我一把抓住來喜:「我們必須回去!告知行營戒備!」 來喜面色一凜,乾脆地道:「不行!」 蘇茉兒在一旁道:「他們此次目標定是娘娘,我們萬不可轉頭。」 「他們極可能偷襲行營,若是被毀去糧草,還怎麼打仗!」 蘇茉兒略一沉思,毅然道:「我回去!娘娘繼續前行。」 洛顏急道:「派一隊士兵回去報信即可,何用姑姑親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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