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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七


  此時殿內鴉雀無聲,眾人連個大氣兒都不敢出,太后沉聲道:「李福!將隨侍萬塵寺的所有人列出,何人負責何事,何人伺候在哪裡,不得有一處遺漏!」

  李福欠了欠身子剛要退下,太后又叫住她,「還有萬塵寺的和尚,近一年來新去的,也盡數列出。」

  李福應聲而去,順治臉上多出一抹不自在,他有些心煩的道:「既已查明此事與賢妃無關,理應將她接回宮中,心娘就先行關押,其餘的事待明日再說。」

  宛如立即跪在原地謝恩,太后見順治如此臉上更添意思惱怒,順治不發一言地拉起我,就要走出大殿,剛走了幾步,只聽見一個帶著意思顫抖的聲音響起:「皇……皇上!」

  我們停下腳步,朝那聲音望去,一個嬌小的聲音從娜拉身側行至殿中,竟是娜拉的貼身侍女,娜拉皺著眉道:「塔娜,你做什麼?」

  塔娜來到大殿當中,抖著聲音道:「皇上,奴婢有內情稟報。」

  順治眯起眼睛,面色不善地看了娜拉一眼,娜拉著急的朝著塔娜用蒙語說了一句什麼,塔娜同樣以蒙語慢慢地說出一句話,我聽不懂她們在說什麼。但是塔娜剛說完,順治的臉色急變,太后甚至拍案而起。

  娜拉突然大吼一句,臉上表情精彩至極,有些迷茫,有些疑惑,還帶著幾分冤屈。

  順治看著塔娜冷聲道:「你說的可是實情?」

  塔娜曲膝跪倒,泣道:「奴婢心中備受煎熬,再隱瞞下去,偉大的青山神永遠不會原諒奴婢。」

  他們……到底再說什麼?我急了個半死,不斷的看向太后,太后微愣了一下,隨即道:「塔娜,你說這支簪子是容嬪所盜,可有什麼證據?」

  太后這麼一說,殿內那些不通蒙語的嬪妃才明白了個大概,娜拉進走兩步來到殿中,指著塔娜道:「你為什麼要這麼說,是誰指使你的?」

  佟妃在一旁輕笑道:「她是你從蒙古帶來的丫頭,誰能指使得動?想是有人做了傷天害理的事,她受不過良心的譴責吧?」

  塔娜哭著道:「那日在萬塵寺,奴婢正陪著主子散心,無意中在地上發現了這支簪子,奴婢原本想馬上給太后娘娘送回去,可主子說不用,後來,主子自告奮勇的要去追查簪子的下落,奴婢還以為主子想以此向太后邀功,誰知一直到回宮那天,主子也沒將簪子拿出來,直到今日,奴婢才明白這只簪子究竟去了哪裡。」

  看著眾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娜拉急著喊道:「我沒有!不是我……我……我卻是拾到了那只簪子。可是後來他又不見了,所以我才不能將它交給太后……」

  「夠了!」順治冷笑道:「大喊大叫的成何體統!」

  娜拉猛的噤聲,她可憐兮兮的看著太后,「皇額娘……」

  太后氣道:「住嘴!哀家平日帶你如何你心中最是清楚,為何還要這麼做?詛咒皇后,陷害賢妃,居然還意圖將這盆髒水潑到哀家頭上!」

  看著娜拉六神無主的樣子,佟妃撫了撫衣襟輕聲道:「太后不必動氣,畫虎畫皮難畫骨,太后念在同宗之誼一時失察乃情理之事,臣妾不怕說句馬後炮的話,容嬪妹妹想做皇后,可不是一天兩天了呢。」

  明知佟妃這是火上澆油,可順治與太后偏偏十分受用,太后硬聲道:「你究竟是借何人之手將此物傳回宮中?宮內可否還有同謀?」

  娜拉仿佛嚇傻了一般說不出一句話,順治寒著臉:「來人!將它給朕關起來,聽候發落!」

  娜拉突然像發了瘋一樣沖向塔娜,用力撕扯著她的衣裳,「你為什麼這麼說?為什麼這麼說?不是我!不是我!」

  塔娜此時也放聲大哭,「格格,奴婢是不想格格被沙塵蒙住雙眼,天神是公正的,如果塔娜再做隱瞞,必將被天神厭棄,永世不如輪回……」塔娜的哭泣聲越來越大,她又用蒙語跟娜拉說著什麼,娜拉卻顯然沒聽下去,紅著眼睛掐住塔娜的脖子,宮人連忙將娜拉拉開,塔娜朝著娜拉重重的磕了三個頭,眼中現出決絕之色,之間她身子一震,一縷鮮血從嘴角流出,忙有宮人前去查看,卻發現塔娜已經嚼舌自盡了。

  第一百一十三章 是敵是友

  娜拉?雖然我很是懷疑她究竟有沒有這樣的心機去做這種一石數鳥的事情,但她始終是列不出更有力的證據來證明自己是清白的,最終娜拉被鴆酒賜死,因為她與太后是同宗,是不可能被誅九族的,所以只是三族之內剝去封號,連坐賜死。

  科爾沁雖是博爾濟吉特氏的大本營,但也分為左右兩翼,每翼又分前中後三旗,此「旗」不是滿洲八旗的「旗」,而是類似於一個部落的劃分,每一旗下又有數個到數十個不等的「努圖克」,「努圖克」譯成漢語就是「族」的意思,每旗有旗主,而每個「努圖克」又有「努圖克達」,相當於族長或是部族長官。太后就是左翼中旗旗主塞桑的女兒,細究起來,那裡才是太后真正的娘家,同樣,靜妃的父親,太后的哥哥吳克善是中旗是都日本格日努圖克的族長,而娜拉,是左翼後旗阿嘎洲德努圖克族長噶禮的女兒。

  兩翼各族雖同為博爾濟吉特氏,但常因地界不清等原因發生衝突,聖旨傳到後,噶禮抗旨拒不受死,帶領部族之人奮起反抗,又被定了個造反的罪名,著吳克善部族之人帶兵將造反首領盡誅,由於吳克善部是太后的娘家,所得領地牛羊不必上繳朝廷,盡數歸吳克善部所有,倒讓他們撿了個大便宜。不過這些都是後話,是三個月之後的事情了。

  烏雲珠被無罪釋放,她回宮之時形銷骨立,面容憔悴。據說烏雲珠曾以「妾貌甚陋,恐驚聖駕」之名拒不見駕,順治愧疚之下少不得百般安慰。這幾日每到坤甯宮前都要拐到承乾宮去瞧瞧,雖然只留片刻。卻仍然讓我在氣悶之餘不得不自我反省,或許我那時真應像襲人說的那般,狠狠心讓她董鄂氏再無翻身之地。

  順治十三年的最後一天。這大概是宮內有史以來最清冷地一個新年,原因無他。太后病了。據太醫回報,乃是「積郁成結」,需要靜養,順治著各宮嬪妃不必再去慈甯宮問安。以免擾了太后休息,太后那都不去了。各宮主子便一股腦的跑到坤甯宮來,窗外細雪飄飄,屋內暖意撲面,十數位衣著光鮮的主位嬪妃排成一溜齊聲問安,小公主和小阿哥們追打嬉戲,瞅著倒也有點其樂融融的味道。

  說到後妃就不能不提到淳嬪,淳嬪有意弄髒烏雲珠的繡品之事已在後宮中傳開了,各人都拿著當笑話說,淳嬪也有對策,在那事之後沒兩日便腹痛難忍,著實折騰了幾天,太醫都瞧不出端倪,最後還是我替她找了位薩滿驅邪,這才消停下來,從此眾人便不再在她面前磨嘴皮子了,畢竟她身懷皇裔,出了差錯賴在誰身上可不是好玩地。

  整個新年過得堪稱是無聊之極,進了正月,有一日順治說要與我商量些事,但又吱吱唔唔的說不出口,看著他那故作鎮定的模樣我就不禁氣道:「別不好意思了,我替你說罷,你覺得對不起賢妃,想要給她晉個位份,是不是?」

  他有些語塞,我越想越氣,你三天兩頭往那邊跑也就罷了,現在居然還得寸進尺,哦!她受了委屈就要晉位份,我受委屈地時候怎麼不見你給我也晉個位份?哼!好吧,雖然皇后晉是進不了位份,但是……哼!氣死我了!

  「這種事情你決定就好了,還找我商量什麼?」我語氣不善地道:「想晉就晉吧,晉個皇貴妃給她,撫平她地心靈創傷!」

  他愣了一下,接著訕然道 :「皇貴妃堪與皇后比肩,豈可輕易晉封?封個貴妃也就夠了。」

  「隨你的便!」我丟下一句,翻了個身不再理他,他歎了一聲從背後抱住我,「惠兒,我對你的心思你還不明白麼?只是賢妃那些天在宗人府吃了不少苦頭,終究起來,還是我冤枉了她,現在她又久病不起,我心裡……終究是有些愧疚的。」

  我心中的氣消了一點,轉過身緊緊地抱住他,「你只准喜歡我一個人!」我的聲音悶悶的,「你是我的!我的!都是我的!」

  「好,」他失笑,「我是你的!都是你的!」

  「騙人!」我嘟著嘴說:「你怎麼能只屬於我呢?哪麼多人,你總不能一輩子都不理她們。」我的神情瞬間黯淡,「不過,雖然是騙人的話,我也好喜歡聽。」

  他吻了吻我的額角,更加用力的擁住我,感受到他的失落,我努力地笑了笑,拍著他的後背道:「好啦,不用為難啦,不就是晉個貴妃麼?只要你心中有我,別說是貴妃、皇貴妃,就算將皇后之位讓給她,我也……」

  「這種事永遠也不可能發生,」他伸出食指點在我的唇上,眼鏡亮得像天邊的星子,「福林的皇后,之友榮惠一人。」

  我無聲輕笑,貴妃,雖離著皇貴妃仍有著不小的差距,但歷史還是努力的朝著正軌靠近著,我究竟能改變多少呢?

  「還有一人,也晉個位份吧。」我猶豫再三,還是說出口。

  順治以詢問的眼光望著我,我輕聲道:「佟妃。」

  「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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