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夢清蘿 | 上頁 下頁 |
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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襲人答道:「回主子的話,因為有太后關照,來喜只被罰了三十庭杖,現在仍在慈甯宮當差。」 「什麼時候的事?怎麼不告訴我?」三十庭杖?那庭杖比手臂還粗,平常打上十下,便已皮開肉綻,來喜那麼單薄的身子,怎能經得起三十下。 「是主子病的第三天時的事,來喜特意囑咐奴婢待主子身體好些再跟主子說,還叫奴婢轉告主子,他跟他師傅練了一身銅皮鐵骨,區區三十杖,幾天便好了,到時再來探望主子。」說到最後,襲人的聲音有些顫抖,眼圈也微微紅了。 聽著襲人的話,我鼻子一酸,就算執刑的人手下留情,三十庭杖都不是鬧著玩的,都是因為我的任性,不僅連累了來喜,更連累了那個不知名的宮女。 看著襲人,我壓下心中強烈的愧疚感問道:「滄海現在怎麼樣了?」提起這個名字,我的心還是抖了一下,但卻不再有痛,傷害,能讓人更快地成長。 「回主子的話。」襲人輕聲道,「奴婢將滄海調至宮門處守門,雖然辛苦一些,但卻能將她隔離,免去其他人因怨恨滄海出賣主子而有意報復。」 聽著襲人的話,我的心中動了一下,我微微皺眉,問道:「這就是你處置她的辦法?」 「是。」襲人眼都不眨一下,「不僅如此,奴婢還交代下去,出坤甯宮辦事的奴才見到其他主子娘娘要避道而行,切不可與其他宮中的主子奴才起了衝突,一旦發生了什麼事,就算有天大的委曲,也要咬著牙咽到肚子裡。」 我的唇微微揚起,慢慢地站起身,走到窗前,冷聲道:「怎麼?連你也認為我這個皇后快當到頭了嗎?不僅要示弱人前,甚至連處罰一個宮女的權力都沒有了?」 襲人聽到我的話並未驚慌,反而平靜地道:「不,對於滄海,奴婢恨不能拆了她的骨,但奴婢記得主子的話,恕奴婢大膽,現在主子與皇上之間再經不起一點波折,如果此時指證主子的滄海出了什麼事,勢必會讓皇上覺得主子心胸狹窄,主子與皇上的關係也會雪上加霜。」 我沒有回頭,聽著襲人的話,嘴角的微笑漸漸擴大,我賭贏了嗎?襲人……是可以相信的人嗎?如果襲人也是與滄海一樣的人的話,她大概會趁機將滄海整治得很慘,表面上替我出氣,實際上暗藏禍心,或許這也是當日滄海留在坤甯宮的另一個理由吧,給我機會在順治面前顯示我的「惡毒」。 我又問道:「那你又為何交代坤甯宮的人低調行事?」 襲人在我身後輕聲道:「這件事卻不是奴婢想出來的,而是來喜特意交代的,他告訴奴婢兩句話。」 「什麼話?」一想到來喜,我的心暖暖的,他傷成那樣,也還想著我嗎?不怪我嗎? 襲人緩緩地道:「示弱於人前,獲勝於不爭!」 聽著襲人的話,笑意終於爬滿我的臉龐,這些天我雖然一直昏昏沉沉的,但總會抓緊清醒的時間好好思索我將來要走的路,我究竟是要按原訂計劃再等幾年然後出宮,還是要投身入這波濤暗湧的金碧輝煌之間?不過第一條路很快便被我否定,我已找到了我愛的人,還出宮幹嘛?雖然他現在對我有些誤會,但誤會總有一天會消除的,我再不去想什麼宿命歷史,只想遵循自己感覺,我愛的是他的人,我要將他從別的女人的懷中搶回來,就讓上天好好的懲罰我這個貪婪的女人吧,哪怕萬劫不復,哪怕粉身碎骨,在所不惜! 我回過身,看著有些憔悴的襲人,低聲道:「對不起。」我道歉,是因為我不信任地試探她,她也一定很難過吧。 襲人屈膝跪下,紅著眼睛看著我道:「奴婢得主子這句話,就算死,也心滿意足了。」 「你在怪我吧?」 襲人顫聲道:「主子不必在意,奴婢明白,主子平日待滄海不薄,滄海竟做出那等讓主子心寒的事,主子心有餘悸,對奴婢產生疑慮乃屬情理之中,奴婢只怪滄海為何要如此傷害主子,這十天來主子病重不愈,更說明主子不是虛情假意之人,奴婢心疼主子還來不及,又怎會責怪主子?奴婢只求主子,以後再不可如此冒險以身相試,奴婢寧可死,也不願主子再受傷害。」 聽著襲人的話,我感動得無以復加,那日我故意說將滄海交與她處置,實在是想看看襲人到底是不是跟我一條心。滄海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宮女,但在這件事上,卻扮演著與那個失蹤的侍衛相同的角色,不過她與那侍衛又有本質上的不同,她是我身邊的人,又「告發」了我,如果她被人整治得淒淒慘慘甚至莫名消失,那只能說明我心中有鬼,我就要倒黴了,再則她告發我不為別的,是為了「皇上」,身為皇后,犯了錯還不夠,還要向如此忠君之人挾私報復,到那時,後果可想而知了。如果襲人忠於我,這麼顯而易見的道理她不會不知道,如果襲人也是「間諜」,那她背後人的自是不會放棄這個讓我無法翻身的機會,當然還有一種可能,就是襲人真的笨到看不出這件事的輕重,單純地替我報仇,如果真的那樣,我是寧可自己去解決一個天大的爛攤子,也不願這麼愚蠢的人留在身邊的。 我扶起襲人,欣慰地道:「我不覺得這是冒險,如果我身邊真的一個可以相信的人都沒有,我寧願像靜妃那樣,也不願再在這條兇險的路上走下去。」 襲人又跪到地上,淚水不斷流出:「主子放心,無論以後的路有多難走,奴婢與來喜都會誓死陪在主子身邊。」 我輕笑著拉起她:「別動不動就要死要活的,我要你們死幹什麼?再過幾年,我還要替你擇一戶好人家,把你風風光光的嫁出去呢。」再過幾年,順治十九年的時候……我將如何呢? 襲人聽了我的話,臉上露出一絲紅暈,她扶著我坐下,輕聲道:「主子,奴婢想了好久也不明白,為什麼滄海要在這個節骨眼上把這件事說出來,選秀大典剛剛結束,如果此時後位懸空,勢必會引發比現在強烈百倍的爭鬥,又能有什麼好處?」 我笑著問:「你可知道滄海背後的是誰?」 襲人道:「滄海背後的人自是在這件事上能得到最大好處的人,奴婢思來想去,也只有咸福宮的那位了。」 只有經歷風雨才能使人成長,襲人雖不像來喜那樣自小入宮,但這幾年來宮中的起起落落也見了不少,看來這次痛定思痛的不只我一人。 我點了點頭,說道:「你當她沒想過嗎?廢後不是一件小事,現在雖不是什麼好時機,但機會稍縱即逝,如果錯過,她將不知什麼時候才有問鼎後座的機會,就算會引發奪後之爭,她又豈會怕了?外有朝臣支持,內有皇子撐腰,她這麼多年的辛苦耕耘難道還會怕了那些新進的小丫頭?如果廢後,那是最好,如若不然,現在的結果也是正中她的下懷,這叫保二進一。」 襲人的臉色漸現凝重,她憂心地道:「主子的對手真是不容小看呢。」 我自嘲地笑了笑,對手?的確不容小看,不過卻不是佟妃,是比她更難纏的人。 「坤甯宮的禁足令到哪天?」我要準備戰鬥了。 襲人答道:「到下個月十三。」 也就是說,在往後這十幾天中,我是不能出坤甯宮一步的,除了太后和皇上,其他的妃嬪不許前來探望,不過現在就算沒有這禁足令,相信也不會有人來我這個過氣的坤甯宮吧。人人只會錦上添花,又有何人會雪中送炭! 八旗選秀所選出的眾秀女,經過複選後,要進行更為繁雜的禮儀培訓,通常都是由低階嬪妃做起,且通常沒有徽號,在日後被皇帝所臨幸之後,再由皇帝決定是否升級和賜封徽號。這次選秀,共有十八名秀女入選,有五人被賜予近支宗室為妻,其餘十三人大都封了貴人和常在,有兩個封了嬪,但誰也搶不過烏雲珠的風頭,她不僅跳過了複選,更被順治直接冊封為妃,賜徽號「賢」。已經定在複選後一個月,也就是八月二十五日為這些新進的秀女們舉行冊封禮。 又過了兩天,我的身體已經完全康復了,看著鏡子中的臉,我幾乎認不出自己,曾經圓潤的臉蛋微微下陷,雙頰上再不是健康的紅潤,更讓我奇怪的是,前些天我明明一直在睡覺,為什麼還會有這麼嚴重的熊貓眼?雖然我終於達成了多年沒有實現的減肥願望,但這副形銷骨立的鬼樣子要怎麼去贏得順治的注意?有句話說得好,身體是革命的本錢!人是鐵,飯是鋼,一頓不吃餓得慌!呃……這句好像不太貼切,不過…… 「襲人!」我大叫,「我要吃飯!」 在飽餐了一頓之後,我叫來了滄海,讓我難受了這麼久,該輪到我報復一下了吧?捉她去投井?不利於環境保護;把竹簽釘到她的手指頭上?她又不是江姐;劃花她的臉?哎喲,哪天出來嚇到我可不太值得。 滄海跪在我面前,雙眼中死氣沉沉的沒有一點活力,一副任君處置的樣子讓我很是火大! 拜託!是你出賣了我哎?怎麼搞得像是我在恃強淩弱一樣? 我清了清嗓子,說道:「我想了十幾天,終於想到一個好辦法處置你,想不想知道?」 滄海淡淡地道:「知不知道又能怎樣?娘娘要怎麼罰,奴婢受著便是。」 「幹嘛這麼不開心?是因為我沒對你施以酷刑而讓你主子失望了?」 滄海看著我道:「娘娘有什麼話只管說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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