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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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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嬰華美目大睜,難解激動,隨即,卻又黯然苦笑道:「是顯戮還是鴆酒白綾?」 「我並非是來宣詔的。」寶錦沉靜答道,黑沉沉的眼睛宛如水中星辰,閃著撲朔迷離的光芒。 「那麼,你是來看笑話的,看我不自量力,落到這等境地?」徐嬰華冷笑道。 卻聽內堂有人咳嗽著說道:「外面……是誰來了?」 那聲音虛弱飄浮,中氣不足,卻依稀帶著些熟悉。寶錦驀然想起初回宮時,那個優雅睿智,代掌宮務卻寵辱不驚的賢妃。 她掃視著四下院落,只見落葉堆積匝匝滿地,灰塵滿布廊柱,花枝萎落雜草亂生,卻也無人照應。眼看這世態炎涼,她在心下暗歎。 「嬰華?」 見無人應答,那聲音更添了幾分疑問,隨即傳來床榻的響動聲。徐嬰華心中一痛,輕聲道:「是萬歲派人來探望我們了!」 「是嗎?」 雲賢妃的聲音怔忪,呆呆的似喜又嗔,半晌,卻化為一聲低歎:「他有這個心,也就罷了……」 她掙扎著仍要起身,徐嬰華急得慌忙低喊道:「小姨你別起身,若是病情加重,豈不是反讓萬歲擔憂?」 咳嗽聲又起,卻聽雲賢妃黯然低語道:「你說得對……」 歇了一會兒,她止住咳嗽,問道:「萬歲有何旨意?」 寶錦早有預料,道:「萬歲請娘娘不必焦心,如今陳貴人刺駕之事已經敗露,萬歲也知您的委屈,擇日必會再問此事,娘娘且放寬心吧!」 她朝著徐嬰華使了個眼色,隨即款款笑道:「娘娘好好養病,萬事定是無礙了。」 徐嬰華也裝出歡喜的神氣,笑道:「萬歲也沒忘了我等,小姨你終於守得雲開見月明瞭。」 兩人寬慰了賢妃一陣,隨即悄悄走到庭院中的小池前。徐嬰華收斂起笑意,正要發問,卻聽寶錦道:「你們先別高興得太早,琅繯雖然倒了,可你家家生的婢女卻口口聲聲說偷了聖旨,這個結若不解開,想要東山再起,無異於白日做夢!」 徐嬰華眼眸一閃,同樣低聲道:「我們能怎麼辦?那丫頭紅口白牙,信誓旦旦,我們就算把她全家都抓起來打殺,也挽回不了了。」 寶錦輕笑一聲,嫣唇輕啟之下,聲音輕而悚然:「就是要你們這麼做呢!」 她對著徐嬰華疑惑的眼,湊在她耳邊說了幾句,徐嬰華眼中爆出異彩,不禁拍案叫好:「你這一招簡直是神來之筆!」 隨即,她的目光轉為幽深,複雜地看向寶錦:「你為什麼要救我們?」 寶錦深諳她的心思,故意微羞一笑,美眸之中迷離恍惚,仿佛掩不住擔憂:「你和賢妃是靖王的至親,如今有人陷害你們,也是項莊舞劍,意在沛公……」 「你果然是我小舅的人。」 徐嬰華自以為懂得了她的心思,眼中閃過一道厲芒,哼笑道:「我們雲家有你相助,實在如虎添翼。」 「你可不要誤會,我並不跟你們一路,我只是……放心不下他。」 寶錦否認著,微微一低頭,如水蓮花一般不勝嬌羞,眉宇間卻含著輕愁幽怨,倒讓徐嬰華更加相信。 「小舅舅也真是捨得你這如花似玉的美人……」 她口中調笑著,卻是不無惡意的試探。 寶錦的黑眸中仿佛浮上一層水汽,咬著唇幽幽一歎,隨即轉身而去,只留下一句:「你們自己多保重。」 她斂裾而去,瘦小的背影,顯得孤寂而柔弱,仿佛在風中顫抖。感受著身後徐嬰華如芒刺一般妒忌險惡的目光,寶錦心中微微一笑——魚已經上鉤了,接下來,就要看她們如何表演了…… 她心情愉悅,回到住處也是唇邊帶笑。季馨知道她去了錦粹宮,不由得埋怨道:「小姐何苦去幫那姨甥二人,她們也未必能領您的情。」 「她們的用處可大著呢……」 寶錦斜倚在榻上,輕晃著手中的寧露茶,任由初夏清風吹起輕軟的宮裙,顯得悠閒自在。 「若是讓她們就此倒臺,雲時就會不顧一切地救人。他雖然別有心懷,卻也不會眼睜睜地看著親人赴死,可此時他還未有萬全的實力,如真與皇帝兵戎相見,恐怕……勝算不大。」 「小姐真是關心這雲時呢……」季馨輕笑道,換來寶錦一記白眼。 「我倒沒這麼心疼他。我只待他羽翼豐滿,便會促使他與皇帝決裂。到時候,蜀地和江南一起響應,改天換日,便在旦夕之間。」寶錦一字一句道,聲音凜然有如千年冰雪,眼波流轉間,只見一片運籌帷幄的沉靜。 「小姐……這一年來,您也變了呢!」季馨眼中掠過一道複雜的光芒,隨即若無其事地笑道。 「傻孩子,這世上,誰能一成不變呢?」 寶錦笑得溫柔,黑瞳之中,卻總有一道揮之不去的纏綿淒然。 她想起與李莘相戀之時,耳鬢廝磨地低語:「從今往後,此心不變,可昭日月。」 她想起這句,居然笑了,笑得臥倒榻間,笑得眼淚都要流出來。 「到最後,我們誰都不能照亮日月……只是,笑談一樁……而已。」 她輕輕咳嗽著,終於斂起了笑容。 窗外,明月當空,普照大地,悲天憫人,卻又冷若冰霜。 雲賢妃一案,一波三折,到翌日午後,又起了新的波折。 皇帝正要小睡片刻,卻聽殿外有人糾纏阻撓,仿佛在爭執吵鬧些什麼。 「出去看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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