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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一


  司空痕窒了窒,半晌皺眉道:「你真的是睿懿,一代開國皇后,怎麼這麼個性子?」

  「誰規定皇后必須威嚴尊貴,必須一板一眼?」秦長歌譏諷一笑,偏頭一看前方輕舟,目光忽然一閃。

  前方,白淵背後,掩得緊密的船艙門簾,忽然探出一隻手。

  或者說只是手指,纖細精緻,根根如玉,指上一枚鴿血寶石,在月色下熠熠生輝。

  那般碩大的寶石,非常人可以使用。

  身側的司空痕,卻突然身子一顫,驚喜道:「挽嵐!」

  秦長歌斜眼瞟他,「是麼?你確定?」

  「我絕不可能將自己妻子的手認錯!」司空痕怫然不悅。

  「她伸手出來,是在說什麼?」秦長歌看著那個手勢,雪白的指尖在深藍簾布映襯顏色鮮明,指尖如蘭葉微微上翹,輕輕三點。

  司空痕癡癡的盯著那手指,仿佛突然凝噎住了,半晌才道:「……她問我,你好嗎?」

  「她怎麼認出你的?」秦長歌回身看他,「你已經改裝了。」

  司空痕豎起手指,他指上一枚戒指是青金石的,難得的色澤純淨,和他的眼睛一般深如這海風之上的夜空。

  秦長歌突然輕輕笑起來。

  「你說,她信任他,甚至,她愛他。」秦長歌宛然微笑,微笑底深深嘲弄,「你真是當局者迷,柳挽嵐愛的人,絕對不是白淵。」

  「你怎麼知道?」司空痕看著她,「她那麼信重白淵……」

  「那是兩回事,你不懂女人的心。」秦長歌微笑著,附耳對司空痕輕輕道:「喂,我想到殺白淵的辦法了。」

  「嗯?」

  「借你小命一用。」

  油條兒在策馬前奔。

  這個春光美好的夜,道路迤邐鋪開,平靜延伸向遠方,兩側花木都被月光洗得乾淨,樹梢上枝芽肥嫩,映著天色閃著翠綠的色澤,風溫暖而帶著馥鬱的香氣,拂過人面,如絲如緞。

  油條兒卻無心欣賞。

  要一個身負重任,汗流滿面,腳底被砂石戳破,一步一個血腳印的少年去欣賞這一刻夜色裡的春,等於要他去自殺。

  主子還身陷險境哪。

  從大儀殿翻出來,油條兒繞過那九人把守的正門,找到不敢強攻大儀殿,卻一直守著不肯走的侍衛們,侍衛正副統領當時都在殿內護衛,外面只有隊長在,立即撥了人馬陪油條兒去找趙王。

  來不及找到合適的鞋子,油條兒赤腳上路。

  前方,安平宮門在望。

  油條兒舒了口氣,大力撲上去扣門,他將銅門環敲得梆梆直響,聲音在寂靜的夜裡傳出好遠。

  半晌才有個太監烏眉黑眼的來開門,一邊罵罵咧咧嫌被吵醒,油條兒在宮裡被奉承久了,又滿心焦躁,一個巴掌便煽了過去。

  「咱家有大事,你這混蛋敢耽擱!」

  一邊推開太監就直奔入內,侍衛們急急跟進,空寂的安平宮被驚醒,宮人太監們惶然沖出來,油條兒直奔內殿,大聲喊:「趙五殿下,趙王殿下!」

  「王爺他病了……」有人怯怯的答。

  油條兒心中一驚,還沒來得及追問,屋門突然被人打開。

  蕭琛當門而立,未系腰帶的長袍在風中搖搖盪蕩,整個人又白又輕,似是一朵隨時都將被風吹去的雲。

  他面色蒼白目光卻極亮,那般淡淡掃過來,油條兒立時覺得心中窒。

  蕭琛看著這個陌生的小太監,眼底掠過一絲不安,淡淡道:「這麼晚過來,是傳旨賜鴆嗎?」

  「殿下,殿下……」油條兒撲的一跪,膝行著上千抱住蕭琛的腿,「求您救救太子,救救太子……」

  蕭琛眉峰一挑,「怎麼了?」

  油條兒抽泣的說了,蕭琛靜靜聽完,淡淡一笑,道:「與我何干?」轉身進屋,將門關上。

  油條兒大急,趕緊撲上去拼命敲門,可是怎麼敲怎麼求,蕭琛都不理會,油條兒無奈,一回身惡狠狠甩了把鼻涕,命令其他人,「都離開都離開,我有機密要和趙王稟告。」

  直到院子裡沒有人,油條兒才趴在門縫上,輕輕道:「殿下,奴才不敢吵擾您,奴才再說一句話就走。」

  「你已經吵擾了我很久,你現在就可以走了。」屋內蕭琛的回答毫無煙火氣,也毫無任何情緒。

  油條兒當沒聽見,只是低低道:「太子要我告訴您,陛下駕崩于禹城,如果您不想他唯一的兒子也死掉,請您務必出手。」

  ……

  「吱呀」,幾乎是瞬間,屋內再次開啟,蕭琛搖搖晃晃出現在門口,臉色已經不能用剛才的蒼白來形容,竟微微露出青灰的死色,他開口,連聲音都在微微顫抖,「你說什麼?」

  油條兒仰頭看著他,眼淚漣漣,一個頭磕在塵埃,「陛下駕崩了……」

  晃了晃,蕭琛一把扶住門框,他頭拼命的向後仰,用手捂住了鼻子。

  跪在地下的油條兒沒有看見,那一霎趙王口鼻同時出血,一滴滴的盡數流到他手上,再被他無聲抹去。

  這一瞬天旋地轉,這一瞬黑暗降臨,眼前什麼都看不清楚的蕭琛,伸出瘦得皮膚緊繃的手,在門框上一陣慌亂的摸索,將滿手的血塗得門框上出現豔紅的一條。

  蒼白的手指,緊緊掐住門邊,不這般用力,他害怕自己立刻就會倒下,再也不能醒來。

  玦……

  ……你……竟先我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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