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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〇九


  吃完了,就得消化,消化完了,就得拉撒,雖說吃得少,但是肚子裡還是有廢料要清理的,可是這不是自家茅房,這是堂皇大殿,觸目所及不是金磚就是玉階,不是翠鼎便是寶盒,到哪裡去撒?

  太子爺是不用操心這個問題的,玉王爺將殿前空心的銅鶴扭斷了脖子,那個斷口很適合太子寶貝的尺寸,銅鶴肚子很大,裝什麼都夠了,滿了就由玉王爺用掌力將斷口再次合攏,然後扔進內殿,玉王爺自己也是這樣處理的。

  可是官兒們就可憐了,第一天下來,夾腿顫抖面無人色的,抱肚子滿地亂轉欲哭無淚的,一時控制不住撤了滿褲子的,滿殿裡哀聲不絕。

  老賈端是聖人,聖人也要排泄的,然而對於愛面子的老賈端來說,士可殺不可辱,孰可忍尿不可忍,當眾撒尿更不可忍,老賈端發顫手搖,老淚縱橫,指著玉自熙大罵,「奸賊!老夫做鬼也不饒你!」便抱著腦袋要撞牆。

  結果玉自熙一拂袖,老賈端立即轉向,撞到了油條兒的肚子上,兩人哎喲哎喲撞成一團,玉自熙笑吟吟道:「自古艱難唯一死耳,你怎麼尋死尋得這麼輕易?你這被陛下托孤的顧命重臣,忘記你的主子還在我手中了嗎?」

  老賈端闐然而醒,決定不再尋死,怎麼可以拋下太子置他不顧?玉自熙斜眼瞟過來,扔給他一個扭斷脖子的銅鶴,「您老屏風後解決吧。」

  可憐老賈端,端著銅鶴去屏風後含羞忍辱,下麵一群官兒伸長脖子,無限羡慕他的頂級vip待遇。

  沒有那麼多的銅鶴,問題還是得解決的,最終有了聰明的官兒,看上了那個堵門的巨鼎,吭哧吭哧爬上去,在巨鼎裡幸福的大聲呻吟。

  立刻便有無數憋綠了眼睛的官兒,也顧不得大儀殿上諸物神聖,自己小命要緊,紛紛攀鼎而上,痛快排泄,人多,自然排泄得也多,很快沒處下腳,官兒們便開始練劈叉,在這方面,武官要比文官占優,有幾位實在劈不開的官兒,只好扒著鼎邊懸空解決,於是大殿那頭太子殿下和王爺再次托腮觀賞,根據露在鼎外那位官兒的神態表情的鬆緊度,來揣測他們有沒有長尊貴的痔瘡。

  雖說大殿很大,臭氣不至於傳到太子和王爺嬌貴的鼻子,但是心裡總覺得不甚舒服,包子和玉自熙商量,「那個,給蓋個馬桶蓋吧?」

  玉自熙非常好說話的一揮袖,御座屏風橫飛而起,牢牢蓋在巨鼎之上。

  於是官兒們又多了件體力活——需要排泄的時候,必須三人以上同時進行推蓋活動。

  吃完了拉完了是睡,這個不是個大問題,三月份雖然不太暖和,但是裹著自己袍子也能將就,就是磨牙的放屁的臭腳的太多,嚴重影響睡眠品質。

  太子爺就睡在寶座上,反正明黃袱面寶座寬寬大大,他原可以睡自己的小寶座,偏要去和玉自熙擠,也不管面前這人是要篡他位殺他腦袋的大壞蛋,拼命往他懷裡蹭,還不住想去拉他的手,玉自熙一次次推開,人質一次次鍥而不捨的奔向他懷,兩人推啊奔啊奔啊推啊鬧到很久,玉自熙終於對悍勇絕倫,不入敵懷誓不甘休的包子太子棄械投降。

  於是御座之上出現極其詭異的一幕,玉王爺海棠春睡媚眼如絲,被篡位者太子爺趴在篡位者身上狀如無尾熊,小小的手指無限依戀的扣緊篡位者的手,晶瑩透亮的口水愣是滴濕了人家胸前紅衣。

  到得早上一覺醒來,某人的下巴頓在某人的胸膛,下巴下的衣服濕漉漉一片。

  包子眨眨眼,烏溜溜的清亮大眼緩緩對上長睫下垂的狐狸眼,兩人目光相交,都有光芒瞬間閃了閃,然後都各自避開。

  玉自熙的目光落在了殿角……那小子眼神怎麼怪怪的?

  包子的目光落在了穹頂……我不哭……娘說過,不是哭的時辰便不要哭……

  到得晚上,無尾熊再次膩上了篡位大奸賊。

  大奸賊很習慣的躺著,甚至在無尾熊快滑下去的時候,還伸手拽了拽。

  大殿沉寂,燭火灰暗,殿口處磨牙放昆的聲音還在繼續,寶座上相擁而睡的一對詭異的綁匪和人質還在好夢沉酣。

  黑暗裡某個無尾熊搭在寶座下的手指突然翹了翹。

  揪了揪睡在寶座下的哈皮的頭頂毛。

  哈皮立刻顛顛的奔到油條兒那裡——以前這是吃飯的暗號,包子負責揪毛,油條兒負責餵飯。

  縮成一團打瞌睡的油條兒立即驚醒,轉頭向太子看過來,看見那小小的腳丫,曲起大腳趾,彎了彎,做了個銷魂的勾引姿勢。

  油條兒脫下鞋子,赤足慢慢挪過去,趴在御座下,拉過包子的手。

  包子閉著眼睛打呼,在他手心慢慢寫,「去找我皇叔。」

  油條兒寫,「然後?」

  「九門京軍和善督營,沒有手諭不能調動,現在官都困在裡面,外面人缺少主事的人,不曉得怎麼辦,得放出我皇叔,我皇叔應該會有辦法。」

  油條兒寫,「他肯麼?他會相信我?」

  包子的手頓了頓。

  油條兒突然覺得太子的手指變得冰涼。

  半晌後,那冰涼的小手才繼續寫下去,「你告訴他,陛下駕崩,他要不想陛下唯一的兒子死掉,他就出來幫忙。」

  油條兒眨眨眼睛,寫,「玉王不是和您說陛下沒駕崩麼,您在騙趙王?」

  那小手又頓了頓,寫,「對,騙他!」

  油條兒撤回手,對著包子點點頭,包子眼睛斜斜瞟著,看著大殿后牆上方開著的一排天窗。

  那窗子是頂窗,比尋常窗子小,成人是無法爬過去的,也比普通窗子高,平日裡都用長竿頂開。

  油條兒跟著包子練武這麼久,不說小有所成,爬窗子是沒問題的。

  當下過去拉了拉老賈端,兩人潛到窗子邊,老賈端頂起油條兒,那小子踩著賈端的肩,卻發現離窗邊還有點距離。

  油條兒揪著頭髮,暗恨自己怎麼就不會太子常說的那個武俠小說上的什麼「壁虎遊牆功」?

  正在著急,忽有人赤足貓腰過來,一溜小快步,到了兩人身側,默不作聲往下一蹲,示意老賈端先爬上他的背。

  窗縫裡透出光線,照見那個人的臉,是新近榮升為文昌公主駙馬的文正廷。

  老賈端大喜,顫顫巍巍的爬上文正廷的背,不防禦座上忽然傳來翻身的聲音,老頭吃了一嚇,人老體衰反應遲鈍,腳一歪滑了下來,自己滾到地上,還把文正廷背上蹭掉一塊皮。

  兩人都直覺的想要噝聲抽氣,卻都在看見對方臉上神情時拼命咬牙忍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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