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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五


  秦長歌問:「什麼樣的光?」

  侍衛想了想道:「也不甚明顯,淡藍色的,邊緣上有點金光,遠看去只是小小的圓形的一點,像是個小夜明珠的模樣。」

  秦長歌想了想,揮手示意護衛退下,自己大大方方的去敲門,開門的正是素玄,毫不意外的對她一笑,坦然一讓。

  秦長歌也非常坦然光明的笑笑,擦身而過的時候突然低聲道:「你最喜歡什麼地方?你最痛恨什麼地方?」

  素玄默然,然而秦長歌就站在院門口,一腳門內一腳門外不肯走,無奈之下素玄只得道:「最喜歡某處深谷,最恨某處雪地。」

  秦長歌很緩慢的笑了笑,道:「是嗎,我和你相反呢。」

  說完不待回答邁步而入,感覺到身後素玄並沒有追上來,他只是沉在黑暗裡,目光重重的落在她背後。

  秦長歌仰起頭,看向北方的方向,露出意思微涼的笑。

  ——***——

  打開門時,房間裡一切如常,包子盤膝坐著臉琅嬛秘笈上的內功,楚非歡微微俯身看著他。

  秦長歌目光飛快在兩人身上打了個轉,沒有發覺任何異常,楚非歡聽見門聲回首,他申請平靜,可秦長歌突然覺得那一刻他眸子看起來特別黑而深,看著她時的目光似乎有些散,然而很快目中神光斂聚,對著她淡淡一笑道:「溶兒根骨很好,不過需要減重,不然輕功只怕難練。」

  秦長歌忍不住一笑,答:「他一定會和你說,不吃肉,毋寧死。」

  就手在楚非歡身側坐了,手臂一搭椅背,那麼巧的落在楚非歡腕側,然而沒等她有所動作,楚非歡突然站起,擦著她的手指走了過去倒茶。

  秦長歌的手指無力的搭在椅子上,忽然覺得今天的一切都像是一場夢,異常奇異的難以參詳卻寫滿神秘的夢,她困在夢裡,別人在夢外清醒前行,不容她追趕。

  無奈之下只好起身去搭溶兒的脈,除了氣息似乎流轉得特別順暢之外,別的也沒什麼,素玄剛才在這裡,一定有給他打通經脈,他氣息通暢也是正常。

  秦長歌緩緩放開兒子的手,突然不想再試探,霍然回身,正迎上楚非歡遞上的茶,秦長歌不接茶,抬頭直視著他的眼睛,道:「非歡,你有什麼瞞著我?」

  煙氣嫋嫋裡楚非歡秀麗眉目水波般微微一動,然而那一動直視漾開了一絲平靜地笑意,楚非歡目光坦然的看著她,輕輕道:「長歌,此生我從不願意對你有所隱瞞。」

  「不願意不代表沒有。」秦長歌毫不放鬆,突然伸手抓住了楚非歡的袖子,「非歡,不要隱瞞,不要,這許多年我們風雨共渡直到如今,是生是死是好是壞都一起闖過,你根本沒有理由突然拋開我不讓我參與。」

  她仰起臉,目光直直落進楚非歡瞳眸深處。

  楚非歡靜靜看著她,眼前,他所愛的女子,素來堅韌強勢,智慧天縱,如今卻第一次在目中露出哀懇的神情,而這哀懇,是因為擔心他。

  縱使她也許不能給他永生愛戀,也許不能和他共曆紅塵,也許不能全部給予身心。

  可是,那又有什麼關係?

  他所愛的人,亦有關懷回應與他,已經足夠。

  人生至此,可謂無憾。

  楚非歡微笑著,俯下身,唇如蝶翼,落于秦長歌微顫的長睫。

  他清淡如佛手柑的氣息,如飄落的輕煙悠悠籠罩了女子明麗的容顏,夜風吹起他的發,絲綢般掠過秦長歌肌膚,再掠起秦長歌鬢髮,那般纏綿的糾結在一起,悠然飄飛。

  明月之下,滿室輝光之上,秀麗男子一一珍重吻過明豔女子的雙眸。

  秦長歌閉目,良久,眼角微微浸出濕意。

  聽到他淡淡道:「重來這一世,你為我流過兩次眼淚,我不舍,卻也自私的滿足,長歌,今生今世但望你不要再為誰流淚。」

  秦長歌沒有睜眼,手指緩緩撫過他衣角,半晌道:「那需要你給我承諾。」

  沉默了半晌,隱約聽得楚非歡似是笑了笑,道:「我的承諾是,對你,我永不放棄。」

  門聲微響,他開門出去,秦長歌始終沒有睜眼。

  就這麼先閉著吧。

  體驗這一刻,黑暗降臨。

  ——***——

  素玄在府中住了幾日,深居簡出,竟是專心專意的教包子武功,包子被操得神魂顛倒五內俱焚,時時悲號日日撓牆,太師府後院的那堵牆被他苦大仇深的撓掉了一層牆皮,並且隨著他經脈的打通功力的猛進,牆皮越發慘遭荼毒,以至於秦長歌不得不命令將牆壁加厚,比城牆還厚上一塊磚,給你撓,你用力撓!

  蕭玦倒是樂得那小子被支開,整日沒事就泡在太師府,一大早報到三更後回宮,恨不得在皇宮和太師府只見葉造座飛橋,好讓他和長歌「暗通款曲」。

  正月十一這日,他來得更早,習慣性的直闖秦長歌閨房,也有點順便偷香之意,不想還沒來得及裝模作樣的敲門,門突然嘩啦一聲拉開,秦長歌衣著整齊神清氣爽的出現在門口,笑吟吟地盯著他看,道:「早啊,陛下。」

  「早啊,長歌,」蕭玦悻悻答,「你今日怎麼起這般早?」

  「昨夜我接到了邊境軍報,估計你今日來得一定早,」秦長歌行到樓下書房,哪裡掛著整幅內川大陸典圖,「北魏和東燕結成同盟,整合兵力號稱百萬,揮師北下,直壓杜城百丈山,揚言要北魏逝去的國土全部奪回,並瓜分西梁,嘖嘖,多麼豪氣萬丈的口號啊,激動得我一宿沒睡著。」

  「得了吧你,我看睡不著的是哪個吹大氣的,」蕭玦順手在典圖上標出黑紅兩色箭頭,冷笑道:「百萬雄師?胡扯!北魏剩餘兵力滿打滿算不足三十萬,東燕能湊出七十萬?就算能湊出這麼多,以白淵的性子,會以傾國之力為他人做嫁衣裳?糊弄誰呢。」

  「陛下你一遇上戰事就特別精明,」秦長歌笑,「微臣真是不勝欣喜。」

  「你又諷刺我,」蕭玦佯怒,一把扔下筆就來呵秦長歌癢,秦長歌素來怕癢,忍不住笑成一氣,她身子搖晃輕盈嬌俏,蕭玦呵著呵著忽覺心猿意馬,落手便忍不住想有些不老實,秦長歌立即發覺,啪的一聲打開他的狼爪,一閃身躲了開去,道:「別鬧,嚴肅點,你也太不把人家兩國討伐大軍當回事了,小心驕兵必敗。」

  「我早已在杜城部署兵力,」蕭玦傲然一笑,手指一指杜城百丈山方向,「百丈山築長圍,那裡山勢險峻,『斷腸崖』尤其一線逼仄,有進無出,我特意命令他們在築長圍時將崖縫填埋了一半,更加成了羊腸道擠身崖,而那裡是敵軍必經之地,僅是那裡,我就能叫他葬數萬軍!」

  「戰略重視,戰術藐視,你倒深得毛太祖之精髓。」秦長歌微笑,「那麼,我們先把眼前事兒解決吧,比如……婚事。」

  「啊!」蕭玦大喜,呼的一下沖到秦長歌面前。「你願意再做回我的皇后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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