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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五


  蕭玦反應過來立即提氣要追,不想那一吸氣,外袍裡突然騰起一股淡淡霧氣,蕭玦立即吸盡許多,立時頭一暈,砰嗵一聲倒在地下。

  驚呼聲起,那些馬匹不如陛下的坐騎神駿,現在才趕到的侍衛紛紛沖上去去扶起蕭玦,見他昏迷不醒,嚇得六神無主,其中有走過江湖的武林中人出身的侍衛,仔細把了把蕭玦的脈,道:「無妨,陛下只是中了最低級的迷藥,睡一覺或者澆一盆冷水就好。」

  侍衛們面面相覷,誰敢澆皇帝一盆冷水?沒辦法,只好把皇帝背回龍章宮睡覺算了。

  人群散盡,街角轉過秦長歌,揚著鞭子無聲大笑,笑著笑著,嘴角的笑意漸漸淡去。

  她怔怔的舉著鞭子,突然忘記了自己為什麼笑。

  身後有人輕輕嘆息,道:「長歌,不想笑不要勉強自己。」

  秦長歌沒有回頭,站了半晌,身後也一片沉默,仿佛從來沒有人說過話。

  秦長歌突然回身後一靠,那裡一片黑暗,她也從沒有回頭看過身後是什麼,然而就那麼毫無顧忌的靠了過去。

  她並沒有栽倒。

  她靠在了那個永遠在身後等待的溫暖的胸膛。

  將頭輕輕擱上他的肩,秦長歌調整了個舒適的姿勢,閉上眼,喃喃道:「非歡,真好,我就知道你總在……」

  楚非歡動了動,秦長歌伸手輕輕阻止,道:「別動……別動……借我靠一靠,一下就好……」

  楚非歡不動了,卻伸手輕輕從背後攬住了她,低低道:「我總是在你身後,我總願意借肩膀給你依靠,只要你願意,隨時都可以。」

  輕輕唏噓,秦長歌閉目道:「非歡,你其實可以不用理我,我只是個自私的女人,真的,自私,無恥。」

  身後一聲輕笑,隱約感覺到身下胸膛的微微震動,那裡的那顆心,永遠只為一個人跳動。

  「長歌,你自私,心裡卻裝著天下民生;你無恥,殺的卻從來都是罪惡之人,如果世間倫理道德真的判你自私無恥,那麼我願跟隨你成魔。」

  緩緩睜眼,秦長歌長籲一口氣,道:「我何德何能……」

  「長歌,」楚非歡輕輕撫摸她頭頂的柔滑黑髮,「你累了,猶豫了,是嗎?我能感覺到你的疲憊,你還記不記得,當初我曾和你說過的話?」

  秦長歌轉身,看著黑暗中他越發清澈明亮的眼睛。

  「我曾和你說,願不願意和我一同退隱山林,過那嘯傲煙霞遠離紅塵的逍遙生活,如今,你可有答案給我?」

  秦長歌沉默著,偏過臉看著遠處的東燕方向。

  「長歌,」楚非歡語調更慢,每一個字都仿佛是從心深處擠出,「如果你希望能與之相偕歸隱的人不是我,那麼你為什麼不和他說?以他的性子,皇位之尊,未必抵得你回眸一笑。」

  他低聲嘆息著,將難得神情茫然的女子輕擁在懷,姿勢珍重得仿佛那是他一生中不可再得的珍寶。

  「長歌,我只是希望你能遠離這些紛擾仇恨,遠離苦痛磨折,並沒奢望你身邊的那個人是我,只要你能擺脫這些掙扎,你無論和誰逍遙紅塵,你無論選擇什麼方式離開我,我都樂意,為你祝福。」

  第七十四章 贈禮

  蕭皇帝最近日子很難過。

  太師府的牆頭,以前很好爬的,以前有事沒事就爬爬,爬到某人的房間偷窺一番,或者直接把人拐出來花前月下,雖然那個偷窺往往不成功,雖然那個花前月下總有人不太合作,可是不管怎麼樣,就爬牆這件事本身,還是很自由很奔放的。

  現在不同了,在某件令蕭皇帝無比冤枉無比悲催無比不解的事件發生後的某日,蕭皇帝再次故技重施故意準備番強的時候,一抬頭,立即倒抽一口冷氣。

  太師府高牆之上,一夜之間,栽滿了密密麻麻的尖釘,釘子都是精鐵做成,粗如手指,釘尖閃亮,在月光下光芒幽青——這種彪悍的顏色,皇帝大人用手指想也知道喂了毒。

  蕭玦從齒縫裡發出噝的一聲,不勝寒悚的望了太師府那一角高樓,那樓裡住著的女人,用「最毒婦人心」來形容都嫌太客氣了,生怕釘子擋不住他,居然還有毒!

  好吧,牆爬不了,走正門可以吧,蕭玦轉到正門,發現往日到了夜間仍然車水馬龍的太師府今日著實冷清,蕭玦悶頭往裡奔,身後突然轉出侍衛,伸臂一攔,「陛下!」

  蕭玦大怒,長歌攔我就罷了。你也敢攔?正要喝斥,侍衛戰戰兢兢用手一指,蕭玦這才發現門楣上掛著好大的紅黑兩色燈籠——在西梁,這是府中有人出天花,其餘人等務請回避的意思。

  你得了天花,溶兒怎麼還在營中做小兵?你得了天花,楚非歡怎麼還白天練兵晚上回府?你回避我阻攔我,你怎麼不回避他?他和你住在一府朝夕相對我都捏著鼻子忍了,現在居然連牆也不給我爬,門口還掛了燈籠說天花!

  蕭玦伸手就想去抓燈籠,把那玩意在腳底踩碎,他暗中護衛的侍衛們立即一群群的湧出來,拼命攔著——不能啊不能啊,天花是什麼東西?世人聞天花而色變,陛下竟然想用收取接觸家有天花病人的府邸掛出來的東西,那是無論如何也萬萬不可成的!

  奔出來的侍衛在太師府門前擠成一堆,哭天搶地的拼死阻攔,蕭玦硬生生被逼的後退,眼看四周已經有人探頭出來看熱鬧,沒奈何只好停步,真恨自己怎麼不是個暴君?誰攔我誰殺頭!

  這般離去又實在心中不甘,長歌自從那事之後,託病不朝已經有段日子,自己著實想念得緊,連覺都沒能好好睡安穩過,如今太師府對自己的拒絕開放,連天花這理由都扯出來了,這相思難熬的日子,到底還要過多久?

  思前想後,手一伸,蕭玦大喝,「拿紙筆來!」

  紙筆很快送來,蕭皇帝趴在門口石獅上唰唰提筆幾個大字,墨汁沒幹便毫不客氣的貼在太師府大門上,隨後退後一步,留戀的看了那角飛簷一眼,默不作聲轉頭離開。

  他準備去京郊大營,走曲線救國路線,讓兒子帶他闖關。

  門前人群散盡後,那紙張猶自在門上招搖,無人理會,周圍住戶害怕那天花二字,雖然好奇也不敢靠近。

  良久,緊閉的太師府門突然微微啟開一線,探出一隻雪白的手,手形纖細,指尖極為靈巧的一拈,將紙飛快拈走。

  風吹得紙角翻起,隱約看見上面龍飛鳳舞的字跡。

  「你便是得天花,我也不管它,要的一起得,別把我拉下!」

  蕭包子最近日子也很難過。

  當個兵和當個太子,那個天壤之別,著實讓包子悲憤的難以言述。

  跑操日當午,汗滴身下土,誰知盤中餐,白菜碗中煮。

  獨蹲崗哨上,肚饑複長嘯,若楚人不知,明月來相照。

  包子垂頭喪氣的抓著自己那個筷子粗的長矛站崗,胸前貼這張紙條,上書:此人已死,有事燒紙。

  長矛支著下巴,身體傾斜成四十五度弧度,包子正在神遊物外浮想聯翩,烤豬、鹿舌、羊炙、火腿、各式點心正在他眼前呼嘯飛旋,帶著撲鼻的香氣和誘惑的姿態嬌笑著向自己撲來,包子在美夢中不勝歡喜的咧開嘴,正在考慮是先抓火腿好呢還是先抓烤豬好呢?

  「咳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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