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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〇


  ……初見他,拔劍向豪強,眉目肅厲如剛,一遇再遇,終究成就了開國皇后和凰盟三傑的知己佳話。她身遭不測,他和祈繁始終不改初衷,撫養太子,支撐凰盟,以一種沉默而堅韌的姿態,一日也不曾放棄為她贖回公道……即使是今日他贖罪之舉,其根源何嘗不是因為她?若不是心心念念要為她報仇,容嘯天何至於對楚非歡下殺手?若不是造成了這般慘痛誤會,容嘯天何以這許久鬱鬱寡歡,沉重背負,終將性命相送?

  到底錯在誰?到底又是誰欠了誰?

  秦長歌遙望雲天之外,眼底泛起深紅血絲。

  祈繁卻突然轉過頭來,仿佛看穿了她的心思,淡淡道:「主子,你不必傷懷,誰欠的,誰還,這本就是我兄弟份內的事。」

  他再次扭頭,看著火光裡漸漸化為虛無的一生的兄弟,無奈的一笑。

  「我只恨他不肯讓我一起。」

  火光漸滅,有一個人從世間永遠消失。

  始終沒有落淚的祈繁,抿緊嘴唇,親手將容嘯天的骨灰仔細收斂在一起。

  秦長歌沒有上前去幫忙,就讓這對從來不曾分開過的生死兄弟,好好的走完最後一次的同行的路吧。

  從此後,天上人間,碧落黃泉,他身側再沒有他。

  祈繁將骨灰收攏好,直起腰,突然腿一軟栽倒在地!

  秦長歌一驚,連忙扶住。原以為他傷慟過度導致昏暈,不想身側蕭玦突然也晃了一晃。

  他即將栽落時,被及時睜開眼睛的楚非歡一把扶住。

  秦長歌一把祈繁的脈,皺了皺眉,又去伸手把蕭玦的脈。楚非歡已經靜靜道:「他中毒了。」

  想了想他又道:「也不能說是毒,倒像是一種陰毒暗勁……傷人元氣經脈,應該就是陰家這一門的武功。」

  說完見秦長歌並無憤怒之色,有些詫異。秦長歌已經冷笑道:「玩毒物的人,和那些不正常的東西混久了,怎麼會沒點陰詭手段?陰離不擅政治,不代表他不擅殺人……不過很遺憾,我擅長政治,也擅長殺人。」

  楚非歡看著她,心有所悟,「你在內丹上做了手腳?」

  秦長歌頷首,道:「玄宮那種地方,陰離班晏那些人,無論如何不能不妨著一手。」

  她閉目想了想,道:「是了……先前我聽阿玦說時,總覺得哪裡不對。現在想來,陰離要阿玦將珈藍碎成粉末,是想察看他的內力,他其實對我們已經生了警惕之心,不想放虎歸山,隨即他以無力維持珈藍粉末懸浮為由,讓祈繁和阿玦輸真力給他。也不知他用了什麼古怪法子,在那時便催動了這門陰毒手段,潛入了他兩人的經脈中……」

  冷笑一聲她道:「南閔重誓。他是給了踏香珈藍,也將我們送出了宮,他沒有違誓。因為他算准,我們還會乖乖回去,我們再回去,可不算在誓言範圍內了。」

  她拍拍膝上的灰,陰冷的道:「我偏不回去。」

  楚非歡把了把兩人的脈,道:「陛下畢竟隔了一層,受損要好些,而且他們兩人都極審慎,當時大約都有運氣防禦……萬幸。」

  話音未落,遠處一聲長嘯,運氣調息的蕭玦突然睜開眼,順手一把將祈繁攙起。

  秦長歌目光一亮,立即用腳踢過去一大堆泥土,堆在燃燒後剩下的焦炭上,做成墳頭的形狀。

  楚非歡立即起身,將受傷較重還未醒來的祈繁往「墳頭」前一放,做出長跪的姿勢。

  三人配合默契的瞬間將偽裝完畢。蕭玦深深吸一口氣,蒼白的臉色立即回復了幾分紅潤,目光也亮了幾分。

  秦長歌擔心的望著他,道:「你不要緊吧?撐得住嗎?」

  蕭玦朗然一笑,不以為然的道:「死不掉。陰離那傢伙詐我,怎麼能不讓我詐回去?」

  秦長歌無奈的笑笑,道:「既然如此,咱們便可不受陰離挾制,陰離只能聽我們的。只是阿玦,你千萬別拿身體不當回事,若是有什麼不好,咱們便讓陰離占點便宜,總之不要逞強。」

  「不行,」蕭玦傲然答:「沒有人能耍了手段陰我之後,不付出點代價!」

  話音剛落,黃影如流光曳過,黃底紅色妖蛇圖案長袍的陰離已經出現在山包上,僵木的臉色隱隱有鐵青之色,看見蕭玦好好站立當地,祈繁背對他「傷心長跪」,看起來都好得很,臉色越發難看了幾分。

  秦長歌笑吟吟一招手,道:「大祭司是來送我們出南閔的嗎?」

  陰離哼了一聲,目光對幾人上下打量,神色微微有些疑惑。

  秦長歌打個響指,先前趕到守候在一旁的接應車隊出現,當先一輛馬車駛過來,正好擋住陰離能夠看見祈繁的視線。秦長歌將手背在背後對趕車的凰盟屬下做了個手勢,示意他們悄悄從車後將祈繁弄上車,自己上了另一輛馬車,坐在車轅上微笑道:「大祭司,我怕你消化不好那內丹。丹上塗了七八層毒藥,藥性又複雜,藥物又少見,我還真怕會搞錯了,還得回去才能找出合適的方子來……這南閔山窮水惡,人心如獸,我膽子又小,很怕又落入陷阱,只怕要勞動大祭司親自送我們一程了。」

  蕭玦一掀衣袍,一步跨上車轅,進入車內之前回身一笑,琅琅道:「大祭司,不要想著交換了,你玩的把戲,我們根本就沒上當,你想要解藥,還是老實給在下趕車罷!哈哈!」

  當初從昶城起程時是十一月,然而當昶城雄偉的城池遙遙在望時,已是次年二月初。

  三個月的光陰,仿佛轉瞬間便逝了無痕,然而有些刻在心上的傷口,永難平復。

  北地山水在攜了幾分春意的風中,也由冬日的肅殺莽蒼平添了幾分秀麗韻致,讓人恍然想起,這已是乾元五年的初春。

  數輛馬車轆轆行過昶城之外的一處官道,在一處長橋前停下,過了這道橋,便是最新的西梁地界了。

  最前面的一輛車車簾一掀,探頭出來的人,面貌看來不過是尋常男子,一雙眼睛卻烏亮靈動,正是秦長歌。

  微笑看了前方一眼,秦長歌轉頭對身後不遠處「一路護送」的陰離車駕,微笑道:「大祭司,前方就是西梁地界,想來你也是不願出國旅遊的,不如在這裡便把事情辦了如何?」

  陰離冷冷的扯扯嘴角,接著便見秦長歌將車簾一掀,伸手一讓,「先請大祭司解了他們的鎮脈暗勁吧!」

  「你!」

  看著陰離枯黃面色已經氣成了豬肝紅,秦長歌收了笑意,森然道:「我如何?只許你使張良計,不許我搭過橋梯?騙你許久又如何?我出謀劃策幫你玄螭宮解了滅絕之危,你又對我們做了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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