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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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陰離瞟了蕭玦一眼,贊道:「很純正的內家罡氣。」 他一伸手,手掌懸浮盒子上方,粉末被他緩緩吸至掌下三分處聚而不散,隨即吩咐道:「你們兩個,助我一臂之力,我現在的內力尚未恢復,無法保持住粉末不落。」 蕭玦和祁繁對望一眼,祁繁當先伸掌按在陰離後心,笑道:「大祭司,我來就可以了吧?」 「那也行,」陰離無所謂的看他一眼,「只是珈藍不同它物,如果粉末散去,入地立即就會消失,到時藥量不夠你不要後悔。」 蕭玦立即將手掌按在了祁繁背上。 陰離扯扯嘴角,霍然伸手,一把撕開了楚非歡前襟衣服。 「啪」一聲,他的手碰在容嘯天立即伸出格擋的手臂上。 手指停在手臂上方,兩人凝固著那個架臂的姿勢緩緩對視一眼,陰離道:「嗯?」 容嘯天勉強笑了笑,道:「我以為你要出手呢……抱歉。」 他放下手,手臂擋在楚非歡前心。 那裡,名聞天下的離國皇族的金鱗神魚標記灼灼耀目,若是給陰離看見,楚非歡身份立即要暴露,連帶蕭玦和在外間的秦長歌,只怕都有麻煩。 蕭玦和祁繁都出了一身冷汗,暗罵自己怎麼忘記了楚非歡這個標記。 說實在也怪不得他們,正常治傷的程序根本不是陰離這樣,他出手又突然,若不是容嘯天一直保持高度警惕,剛才陰離已經撕開了衣襟。 饒是如此,容嘯天也出了一身冷汗,暗暗思忖剛才陰離到底看見沒? 陰離卻已經不再理會,掌間一翻,掌心突然出現一對紅色蛇形細長針狀物,手指一掣,長針穿過那層藍色懸浮的粉末,立時內部也呈藍色,陰離手指按著針尖頂端,神情凝重,似在以針探般細細把握楚非歡體內滅神掌的瘀傷,半晌皺眉咦了一聲,隨即想了想,又皺眉。 三個人心立時都隨著那一聲咦而驚得一顫。 容嘯天手指移向楚非歡後心,突然身子微微震了一震。 祁繁搶過來,問:「怎麼了?」 陰離正要說話,容嘯天看了看他神情,突然道:「大祭司稍等,我和兩位兄弟說句話。」 陰離目光在他面上一頓,點了點頭,容嘯天放下楚非歡站起,祁繁和蕭玦都愕然道:「怎麼?」 容嘯天一手拉一個,將不明所以的兩人拉到牆角,低低道:「我剛才發現……」 他聲音極低,兩人都不由自主的湊過來。 「發現什麼?」 容嘯天手掌突然一翻! 快如流星,左右一拍! 「兄弟,對不住了!」 蕭玦祁繁應聲而倒!倒下時臉上猶自帶著驚駭至不敢相信的眼神。 容嘯天垂頭站在被暗算倒下的兩人面前,默然不語。 良久緩緩蹲下,仔細的看著一起攜手自刀山血海中闖過,一起在最艱難時刻將皇后留下的一切支撐起多年同伴的臉,臉上沒有悲切之色,只是目光暗潮翻湧。 那些總角交情……那些心意相通……那些流浪江湖……那些明明武功未成卻敢於悍然向著奸惡無賴拔刀的烈氣熱血……那些追隨皇后行走天下轉戰於沙場的艱難困苦……那些在她死後的悲痛中的互相扶持…… 兄弟,這些年我們焦不離孟孟不離焦,如今,原諒我丟下你一個人前行。 很久很久以後,他輕聲道:「兄弟……以後……好好保護她,不要像我這樣,再犯錯了……」 祁繁安靜沉睡,不知道從此後身側那個位置將永久空缺。 容嘯天歎息一聲,決然站起,又行至蕭玦面前,看他半晌,道:「……無論如何……你們都對得起她……我很安慰。」 身後,陰離一直籠手在袖中,不言不動,毫無表情的看著他的動作。 半晌道:「你決定了?」 容嘯天緩緩轉身,堅定頷首。 陰離眯著眼睛看他,「你怎麼知道因為他的生機將絕,踏香珈藍效用已經不能完全發揮,需要人心做引?」 慘然一笑,容嘯天低聲道:「機緣巧合得知……」 怎麼知道的?當年,自己寄養在他府中,兩人常常在一起讀書練武,有次他生病,自己去小廚房給他端藥,路過王爺的書房,聽見不知誰在說,「踏香珈藍傳得神乎其神,但也救不了沉屙太久生機斷絕只人,據說需以其同形之物做引子,方有奇效……」 當時並不知道踏香珈藍是什麼東西,那段話聽完便丟進了記憶深處,這許多年從未想起,然而今日,看見心形的踏香珈藍,看見陰離給楚非歡把脈後那一刻的神情,手指觸及楚非歡將停的心跳,多年前塵封的記憶突然被大力掀開,帶著血腥和沉痛的氣味,逼至面前。 至此時幡然一悟,如醍醐灌頂,徹徹然凜凜然裡生出無限寒涼——原來兜兜轉轉結果便是如此,原來萬事都有命定安排,原來他是楚非歡的劫數,這劫數因他而生將因他而結束,而他從有記憶開始,就是因為這段劫數而存在。 仰頭,輕輕一笑。 世事離奇,命運翻覆,到頭來,誰才算是誰真正的劫? 不過……這樣也好。 他突然痛快的笑起來。 好,真好,背負了這許久的債,一朝徹底清償了個乾淨,真是痛快得每個毛孔都舒暢啊…… 楚非歡,從此我不再欠著你。 我一開始就為欠你而來,再為救你而去。 這世事著實公平,著實……可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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