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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四


  深吸一口氣,西梁大帝實在覺得有點憤怒,自己像個毛頭小夥子天天下朝就微服奔棺材店追女人,女人好客氣好溫柔但是仔細想來她這態度和對店門口賣雞蛋的好像一樣溫柔客氣也罷了,為什麼連自己已經認祖歸宗的兒子,在受到挫折後也是爬上人家膝蓋,而不是自己的?

  更鬱卒的是,客氣了,溫柔了,爬了人家膝蓋了,自己還不能將醋意擺在臉上,堂堂西梁皇帝,為了人家的客氣和兒子爬錯了膝蓋就生氣,想想實在說不出口。

  思考了半天,只好換個冠冕堂皇的說法,「蕭溶,你現在是太子了,將來是我西梁之主,你這個賴皮的性子,可得改改……」

  「陛下是在質疑我的教育方針嗎?」秀美的臉巧笑倩兮的湊過來,滿面好奇。

  「呃……哪有?朕是說,溶兒的性子,隨性靈活,挺好,我西梁不同他國,當今第一強國,溶兒作為帝國天子,該有這份豪氣……」

  「那個自然,因為,made in 睿懿嘛。」秦長歌眼波流轉,毫不謙虛的跑出個雷翻眾人的答案。

  滿室愕然裡,秦長歌丟下撲克牌,很優雅的伸了個懶腰,看著烏雲沉沉欲雨的天際,喃喃道:「暴雨之前的壓抑啊……最近實在安靜得有點奇怪,嗯,我知道你們快耐不住了……哦對了陛下,你很快便不用天天跑棺材店了,因為我準備去幹公務員……」

  第二章 幹架

  「……」

  對著蕭玦不適應的表情,秦長歌很歉然的道:「抱歉,我中途溜號去了別的地盤,學了點當地方言,大約你是聽不懂的,而且我忘記你的接受程度比不上溶兒了,嗯,下次我不說了。」

  蕭玦默然,突然生出一種被排除在外的孤寂感覺,初春的風明明十分和煦,這一刻拂上肌膚,突然覺得微微生寒。

  為什麼她們說的話,別人好像都懂,唯獨他不懂?那明明是他妻子的靈魂,是他的兒子啊!

  一遭生死,轉世重來,他的妻子不再屬於他,好吧,他認了,誰叫自己有錯?他比誰都清楚,以長歌的性子,硬來是不成的,他也一直堅定的認為,無論長歌這一世身邊有誰,無論長歌因為前世的經歷心中有如何的抗拒和陰影,憑著兩人前世的感情基礎,憑著長歌並不容易忘卻的兩人胼手胝足同生共死一路闖蕩過來的艱辛歷程,憑著兩人愛情最堅實的證明:溶兒,想要掃清陰霾,辟開重雲,再獲芳心,應該沒有誰能比他更有把握。

  然而如今明明在她身側,卻依稀仿佛,隔了層霧氣或者帷幕般,不見全貌,他努力伸出抓握的手指,觸不著她的心靈,她近在咫尺,卻遠在天涯。

  蕭玦睫毛微垂,面上微微有些挫折的黯然,但隨即便振作起精神,微笑道:「無妨,時間久了,我自然也會知道,你不用顧忌……對了,什麼叫公務員?」

  笑了笑,看看正若有所思盯著蕭玦不語的楚非歡,秦長歌和聲道:「說到這個,關係到我的下一步計劃,正好先把最近我探查來的消息和你們談談,阿玦你其實一直也有命他們查趙王的勢力吧?嗯……你有什麼收穫呢?」

  「西梁隱蹤衛,說到底還是你一手建立的,只可惜時間未久,就出了那事,」蕭玦肅然道:「論起本事,你清楚得很——據大頭領回報,趙王府在你叩閽當日,便已遣散清客,趙王食客號稱三千,那許多人在一日內出府,你可想而知那個混亂情狀,指天罵地的吟詩弄文的哭哭啼啼哀歎賢王被饞的再加上看熱鬧的百姓,亂成了一鍋粥,隱蹤衛力量再強大,畢竟不得見天日,這樣光天化日一窩蜂的出來,反倒沒法跟蹤探查,再說也查不了,幾千人哪,你知道誰有問題?」

  他鬱鬱歎一口氣,道:「根本沒人從密道出來,全是從正門走的——阿琛厲害!」

  「這樣一來,想要理清趙王私豢勢力到底有哪些人,也幾乎沒有了可能。」接話的是楚非歡,他出神的看著城西北安平宮方向,淡淡道:「只是陛下,你難道平日裡,從未對趙王府有過任何私下掌控麼?」

  蕭玦抬起頭,凝視著面前的「情敵」,深吸一口氣道:「沒有,朕承認,制衡朝局與掌控臣下,是諸國君主不宣之于口但人人力行的為君之道,朕也有此般手段,但是對阿琛,朕沒有,這個長歌知道,原先趙王府也是有朝廷暗探的,但是後來朕撤了,朕一直認為,阿琛待朕之心,精誠可昭日月,朕再疑他防他,朕就是禽獸之心……就算到了現在,朕還是以為,阿琛有錯,錯在不該調動御林軍,錯在不該設陷濫殺無辜,錯在長樂宮起火事件他似有推波助瀾行為,但是朕不以為是他親手殺了長歌。」

  他轉向秦長歌,澀澀的道:「長歌,我知道你會生氣,可是我真的不相信阿琛會這樣傷害我……這許多年來,朝廷之上,我除了相信你,剩下的唯一一個,便是他……他是我的弟弟,他聰慧,有城府,行事也未必完全正道,但是……」

  「好了,」秦長歌笑道:「我生氣什麼,我為什麼一定要相信你弟弟殺了你老婆?這難道是很愉快的事麼?你能保持對親人的一份眷念之心和強大信任,不因人一言而廢,不做疑神疑鬼弄得人人風聲鶴唳的帝君,我很開心啊,最起碼將來溶兒也不用擔心真有什麼九龍奪娣事件了,溶兒,來,為了你爹的堅決捍衛,為了你固若金湯的太子寶位,為了當太子可以天天三百八十道大菜,……獎賞你父皇一個!」

  「好唻!」

  包子一個口令一個動作,立即紙條亂飛及其乖巧的撲過來,抱住老爹龍頸,湊上撅起如喇叭花上面還粘著糖汁的小嘴,惡狠狠的在老爹龍顏上一個吧唧!

  好響亮的一個啵……

  蕭玦再次呆滯。

  軟而小的身體、柔滑的肌膚、帶著幼兒乳香的如蜜般的氣息,沁心的甜……春風裡花粉的芬芳……是絲綢拂過心底……是碧泉流經全身……蕭玦手一伸,不管不顧的抱住了兒子……命運無情撥弄,使得這一刻真實的幸福感受,他已整整遲了三年,如今,如何肯再放過?

  這是我的孩子,我,和你的,我們的血脈牽繫,抱他在懷這一刻的滿足,勝於坐擁江山在手。

  楚非歡緩緩轉眼,目光複雜的看了看被兒子隨便一親便呆若木雞的蕭玦,又看了看他臉上那個因為兒子吃了糖葫蘆而粘上紅色透明糖汁的唇印,再看看他那實在有辱英明神武形象的呆滯傻樂表情,決定移開目光——還是讓他先不受打擾的沉浸在天倫之樂裡吧……

  「趙王私豢勢力散落,隱蹤衛礙於身份無法追查,但是彩蠱教呢?」楚非歡繼續剛才的話題,「彩蠱是怎麼聯繫上趙王的?現在她們在哪裡?而且,長歌,我覺得,那晚追殺我的灰衣人,好像也是這個教派的。」

  「是嗎?」秦長歌聽楚非歡細細的描述了灰衣人的特徵,點了點頭,「是像……照這樣說來,難道彩蠱教已經深入西梁整個官僚階級,在有一定勢力的官宦家中,都有所潛伏?」

  抱著兒子正樂淘淘的蕭玦隱約聽見了這句話,立時將兒子往膝蓋上一敦,偏臉問:「何至如此?你的意思是阿琛引狼入室?」

  「就是你說的這個話,何至如此?」秦長歌一笑,「蕭琛又不是豬,他再不滿我,也就是針對我,何至於拿西梁江山開玩笑?嗯……以他的能力,即使用彩蠱,也定然有所防範……阿玦,如果你對他的強大信任是真的話,如果他真的從沒打算害你的話,那麼我想,他遲早會提醒你的。」

  「為什麼你對彩蠱教很注意?」楚非歡靜靜凝視秦長歌,「你好像很厭惡,是因為你覺得那也是嫌疑人嗎?」

  「未必……」秦長歌苦笑,她要怎麼解釋自己的厭惡?事實上從趙王府揭開蘊華面具的那一刻她便開始憎惡,想起當年中川之主北堂敬為彩蠱美色所惑的傳說,看著蘊華內媚有術的步態和那張和自己一模一樣的臉,想到蘊華很有可能便是那個惑國妖姬——頂著自己容貌去媚笑承歡,去終日淫樂,去以各種奇異的花招和姿勢和北堂敬那個混蛋顛鸞倒鳳——秦長歌真的噁心得恨不得大吐三天——彩蠱妖人,你們不知道姑娘我有精神潔癖嗎?

  這是嚴重的侮辱,是可忍孰不可忍,秦長歌決定,不管你彩蠱教是不是我的仇人,在玩什麼把戲,我不把你催肝斷剝薄皮抽筋整治得五內俱焚七竅生煙我就對不起睿懿!

  「總之……彩蠱是一定要解決的,南閩是一定要防範的。」秦長歌在心裡將某教派摧毀了一萬遍,面上卻好溫柔的道:「只是不急於一時,沉渣潛伏,終將泛起,咱們做好笊籬,等著撈便是了——現在先說我要做公務員,哦不我要當官的原因,前些日子叩閽,震動天下,明霜一夜成名,成為整個內川大陸的風雲人物,這當然不是好事,所以我的下步打算立即要推行——明霜同學要暴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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