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帝凰 | 上頁 下頁
一三四


  「我不需要拿回來,」楚非歡靜靜看著她,「我只希望你每次都能好好的回來。」

  「當然,」秦長歌蹲下,看著他眼睛,「我從未辜負過你的希望,不是嗎?」

  微微一笑,楚非歡理了理她的發,手勢輕若撥弦,「嗯。」

  站起身,秦長歌看向容嘯天,後者對她點了點頭,做了個手勢。

  秦長歌頷首,轉身,瀟灑的一揮手。

  「告禦狀去也!」

  冬日的陽光有些空闊的意味,白亮亮的照在郢都府衙門前清淨的街道上。

  「咚!咚!咚!」沉厚的鐘聲,在郢都府尹門前巨鼓前響起,聲若悶雷,遠遠的傳開去,驚動了四鄰百姓,很快府尹門前就聚集了一批看熱鬧的人。

  人們帶著愕然的深情,看著那個漫不經心握著鼓槌的風致秀美的女子,有一下每一下的敲著鼓,那姿態好像生怕一不小心將鼓敲破了,他們見慣了悲憤得恨不得將鼓敲炸的苦主,還真沒見過敲鼓敲得這麼怕費力氣的。

  接下來他們更是瞪大了眼睛——因為他們看見素來嚴肅沉穩的郢都府尹杜長生,連帽子都跑歪了,幾乎在鼓聲響起的那一刻,就立刻沖了出來。

  按照西梁規矩,叩閽者,先於郢都府先擊鼓鳴冤,由府尹接下狀紙,再根據案情決定是否遞交御前,然而今日一切都是破例,內廷早早傳下旨意,郢都府尹杜長生一大早就冠帶齊整坐立不安的在後堂等候,此時聽到鼓聲,砰的一下跳起來,也來不及等長隨,急急的奔了出去。

  門開處,陽光下,擊鼓的女子立即停手,巧笑倩兮的看過來,素衣飄拂在淡金的光線下,宛如謫塵的仙子。

  呃……這就是陛下關照的,告禦狀的苦主?

  杜長生畢竟是宦海沉浮多年的官員,早已習慣將情緒收斂在心,不以物喜不以己悲,當下也只是神色如常的按例,升堂問話接狀紙。

  上好彈墨暗花鑲金線的狀紙遞上來時,他眉梢跳了跳……這紙,可非尋常人能用,這女子,什麼來頭?

  陛下密旨只說要他將告禦狀之人帶往大儀殿,可沒說居然是這麼個嬌怯怯,行事奇異的女子。

  他皺著眉頭看了看秦長歌,緩緩打開狀紙。

  「啪」一聲,狀紙跌落在地,後稱「鐵面府尹」的杜長生,這回真的連臉色都變成鐵色的了。

  平金狀紙抬頭,墨蹟淋漓幾個大字。

  「民女明霜,首告趙王蕭琛謀害前睿懿皇后事。」

  頭昏眼花了好半天,杜長生才深吸一口氣,顫抖著手,一眼也不敢再看的將狀紙小心封起,肅然下座,伸手一引。

  「姑娘,請隨我金殿面聖。」

  大儀殿,寶頂琉璃龍鳳華瓦,在朗朗晴日照耀下,彩光輝豔。

  宮門重重,重重,在她身前一一緩緩開啟,再一一緩緩閉合。

  長階上筆直立著的內侍尖細的嗓音如鋒利的線般,慢悠悠割開沉肅的寂靜,最後一個尾音,如刀鋒般的挑刺向天空。

  「宣,明霜覲見——」

  她淡淡微笑,衣裙逶迤,邁步而上高峙十丈嵯峨入雲的大殿玉階,從寶蓋羽扇如雲侍從中走過,從鵠立雁行,衣朱腰紫的百官叢中怡然而過,從眾多驚訝窺探的目光中淡然而過,雪色裙裾在深紅鑲金邊華毯上如雲逶迤,層層疊疊宛如夢境。

  一個森涼而又旖旎,令人不敢驚破而見其深隱血色的夢境。

  丹殿之上,金階之巔,三十四行龍猙獰肅殺,鑲金嵌玉的御座上,一身帝王朝會正式冠冕的蕭玦,目光深深,看著這女子,悠然無畏,行近前來。

  如見當年,即將封後的女子,鳳冠雲霞,俯瞰天闕。

  杜長生早已俯身跪了,黙不言聲遞上狀紙。

  秦長歌盈盈跪下,向立于王公貴族左第一,神色平靜看著她的趙王蕭琛,一笑。

  蕭琛居然也回她一笑,神色淡然,毫不在意。

  而御座上,蕭玦屏住呼吸,緩緩展開這註定震驚天下,震動四海,關係一代傳奇神後生死真相之謎的狀紙。

  「民婦明霜,首告趙王琛謀害前睿懿皇后事。」

  「……趙王琛,懷詭陰窺測之心,施雷霆殺戮之行,詐慶壽,謀脫身,撤宮衛,隱長樂,與先禦林統領董承佳,定計於暗室,行兇於皇宮,二月乙巳,擅調長樂長壽二宮守衛,以謀國母……深冤待雪,幽魂長吟,元兇逍遙,是非倒持,聖賢不得載于青史,奸佞尚得榮立朝堂,天日昭昭,不見國母泣血,長空朗朗,何有覆盆之怨?……今頓首丹殿,上叩九閽,訴奸回於陛下之扆座,希以聖明之智,追索諸凶,還我先皇后清白耳!則九泉之下,深淵之底,方可含笑矣!」

  第一百零一章 反攻

  語氣鏗鏘如刀擊石,句句卻似要濺出悲憤的火花,字跡更是龍飛鳳舞,仿若即將破紙而出,蕭玦卻輕攏雙眉,將心中那個原本就覺得荒誕的希望,再次扼滅了些許。

  這不是她的字……

  沉思半晌,輕輕籲一口氣,他不看任何人,將狀紙遞給一旁的內侍,道:「讀。」

  內侍雙手上舉,躬身接過狀紙,目光一掃,手一顫,險些也步杜長生後塵,將狀紙掉落地下。

  吸一口氣,緊緊捏著狀紙邊角,內侍慶倖自己還算鎮定,沒有真的御前失儀,一字字的讀下去,仔細聽來,聲音微微有些顫抖。

  幾乎在第一句話出口,肅靜凜然的朝堂之上,便轟的一聲炸了。

  比大石砸破大儀殿頂砸上他們腦袋還令人驚恐。

  上百雙目光,刷的一下齊齊投向被告人趙王蕭琛,再面無人色的投向一抹微笑始終不曾淡去的告狀者秦長歌。

  地位低的官兒已經開始掐自己的大腿,想著今日西梁變天了嗎?怎麼什麼都顛倒了?世上怎麼會有這麼驚悚的事兒?地位高的官兒則將目光在皇帝王爺之間不斷逡巡——這是不是一個信號?預示著信寵隆重的趙王陛下終於開始失勢?陛下終於要對自己病弱的幼弟下手了?

  唔……咱前段日子送給趙王陛下的那簍絕品福橘,不知道門房轉給陛下沒?能不能拿回來?

  唔……上次叫三姨太去拜趙王陛下那位侍妾做乾娘,成功了沒有?下朝了趕緊叫她別再去串門了。

  唔……自家小舅子的幹哥哥的姨表侄子聽說是趙王門人某某某提拔的……嗯,以後得關照門房,不給進門算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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