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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二


  這是什麼歪理?

  「不好厚彼薄此嘛……對吧?」

  素玄忍無可忍的糾正,「是厚此薄彼!」

  很滿意自己的安排的蕭包子,包子皮厚得幾乎咬不動,哪裡在乎一個成語用錯,得意洋洋爬上楚非歡膝蓋,「被雷到了吧?錯錯有營養,雷雷更健康,我娘說的。」

  楚非歡咳得更厲害……曾經的開過皇后,將來的西梁大帝,你們的風範好特別,將來討伐天下,萬軍戰場之上,如果來一句「雷雷更健康」,是不是能不費一兵一卒,就所向披靡的雷倒所有敵國軍隊?

  咧嘴笑的蕭包子,笑了一陣突然想起自己要做的事,哇呀一聲跳了下來,順手抽了自己的小腰帶往腦上胡亂一綁,刷的拔出白色小錦袍旁懸掛的前幾日容嘯天送的鯊魚皮小腰刀,寒光閃閃的一掄,在日光下揮舞出一道小型號的七彩弧線,「乾爹,師父,咱們兵發救人去也!」

  ……

  一馬當先騰騰騰的沖了幾步,卻沒聽見跟來的腳步聲,包子困惑的站定,猶自不忘一腳踩上一塊石頭一手叉腰,白頭帶在風中飛舞,擺了個很有感覺的POSE方才回頭,「咋不來?救人啊!」

  素玄斜睨著他,「明小俠,敢問兵發何方?先鋒是誰?敵軍幾何?主將何人?」

  白腰帶被風吹著,啪啪的打在玉樹臨風的蕭包子臉上,姿態倜儻而目光茫然。

  目光裡淡淡笑意,給素日散如遠星的神情添了一抹暖色,楚非歡好心的給新出爐的乾兒子解圍,無聲指了指前方。

  轉頭,蕭包子這才發現,前方地平線上,隱隱出現煙塵,接著,一輛精巧的馬車,自視野裡漸漸現出輪廓。

  他動了動嘴唇,問:「我娘?」

  楚非歡頷首,素玄看著完好無損回歸的馬車,目光中有一絲感慨。

  她果然安然回來,還從那個陰狠狡猾如蛇如狐的傢伙手中索回了馬車,一個不擅武功的弱女子,她是如何做到的?

  包子已經沖了上去。

  剛從馬車上跳下來的秦長歌,一眼便看見沙塵滾滾向自己重來的圓滾滾灰撲撲的小子。

  她立即咻的一下跳回馬車上。

  包子撲了個空,收勢不及,哧的一聲滑過馬車。

  立即鍥而不捨一個三百六十度大翻轉,再次撲回。

  腿短跳不上馬車,他大怒,尖叫,「臭娘!虧我千辛萬苦要救你,你就這樣欺負我!」

  從車廂裡探出頭,秦長歌一臉嫌惡,「我說公子爺,你這什麼造型?」

  「拉風造型!」

  「拉風!拉什麼風?我記得我說給你聽的故事裡,那腦袋綁的是紅帶子,黃色的也可以,那才殺氣騰騰臨風招展,你綁個白布幹嘛?戴孝啊?你娘我還沒死呢。」

  包子悻悻的回頭,盯著抱著肚子狂笑的素玄,和低頭看螞蟻的楚非歡,還有彎眉笑眼看笑話的祈繁,忽覺眾叛親離,忍不住悲憤長嘯:

  「遇娘不叔(淑)啊!!!」

  ……

  秦長歌跳下車,將韁繩一引,笑,「完璧而歸。」

  接過韁繩,瞬間素玄覺得自己的手指似乎觸及她溫熱光滑的肌膚,不由心底一顫,忍不住抬眼看她,卻見眼前女子行若無事,一臉淡若水仙的笑意。

  暗暗苦笑,笑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的自己,竟也有如初初動情的兒郎一般,為些許的體膚相觸,心動不已。

  那還是玉簾袖睇撫凝脂,紅葉樓頭伴群嬌,扁舟一葉下蓬萊,謝卻綠華留枕邀的散漫風流的自己?

  目光流轉,長風之下,容顏秀麗的男子,整神色淡淡的看過來,風拂動他淡藍緞面大氅的系帶獵獵飛舞,素玄忽然想起先前那雙細緻溫柔結上這副衣袋的纖細手指。

  自失一笑,輕輕仰首,孤雁一隻,正自天際黯黑如墨點掠而過。

  那是他們的故事,他們的秘密,他們的過往,他們的組織。

  而他,也許永遠也不能真正走近。

  緩緩吐氣,仿佛要吐盡這一刻內心塊壘,素玄低下頭的時候,已經笑容明朗如常。

  她剛才和那人一番交涉,想必對凰盟定有新安排,自己無論如何都算是個外人,再留在這裡實在不妥。

  一笑拱手,素玄道:「多謝明姑娘助我得回馬車,如此,告辭了。」

  轉目一顧包子,又道:「明姑娘,我送了本冊子給令郎,本應是我來點撥他的,但是此行不可更動,還得勞煩明姑娘自己親自教導了,或者尋了可靠出眾的武學人士也好。」

  秦長歌目光一縮,素玄說的輕描淡寫,她可不會等閒視之,從素玄手中贈送出來的東西,怎會是凡品?想必是絕頂秘笈,而素玄那句話的意思,分明是讓她和楚非歡都有份學習了,武林中人,門戶派別之見有如不可跨越的鴻溝,素玄居然開通如此,其人瀟灑曠朗光風霽月,果非常人能及。

  微微一笑,秦長歌道:「溶兒不學無術,不過還算有點悟性,如果有不識得的字,我自會教他,不妨先打點基礎,高深武學,還是等你回來吧。」

  這是明擺著不願意佔便宜了,素玄怔了怔,半晌自嘲一笑,道:「那麼,隨意吧,哦,對了,我離開這段時間,已經囑咐過幫中高層,對咱們所追索的事,依舊如常,你但有需要,儘管驅策,我如果路途順利,也可能去隴北查查安飛青。」

  「素幫主對凰盟,對我母子的厚愛,明霜不言謝了,」秦長歌微微斂衽,「總之,大家同路中人,一切心知。」

  「是,一切心知。」素玄深深注目秦長歌,黑亮如珍珠的瞳仁裡滿滿都是女子纖細娉婷的身影,「請多保重。」

  言畢不再回顧,衣袖一拂已平平飛上馬車,單手控韁,仰首一笑。

  冬日的空氣沉靜而乾爽,新雪之後四面流動著沁涼的氣息,樹梢頂傳來飛鳥掠翅割裂空氣的聲音,同時被割裂的還有細碎的陽光,碎成薄紗層層,無遮無擋的籠罩在颯然仰首的黑髮白衣男子身上,他風華燦爛,明光四射,在淺金色琴弦般的美妙陽光裡,如同一場美好異常的夢寐。

  而那遠颺而去的一截白色衣袂,如同詩仙于娥眉山頂蹈月步虛,恣意狂歌間新得的一首好句,新裁的一縷浮雲。

  秦長歌怔怔看著素玄衣袖飛舞的身姿遠去,心底隱隱泛起一種莫名的不安感受,仿佛,挽陽亭這一別,素玄看似平平無奇的探親訪友之行的背後,還隱藏著一雙深沉遙遠的目光,潛伏著一個模糊不清的黑影,這些如烏雲般的影子,將漸漸遮蔽明朗的日色,為前往的本可一覽無餘的長路,埋下不可預知的變數個陰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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