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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一


  看來好生痛快,好生知己,好生惺惺相惜。

  只是一個喝酒時不動聲色的以指甲浸入杯中,一個似若無意的彈了彈耳垂上垂落的鑲銀耳飾。

  只是都知道自己在與虎謀皮,都知道這笑容何等虛假,都知道這笑意裡慢慢算計,唯獨欠缺真誠。

  魏天祀微碧目光在酒液中搖曳,那瀲灩的酒色仿佛一卷即將展開的磅礴畫卷,映照出他已經成竹在胸的步步計畫――借助何不予在北魏無可動搖的神權,聯合自己多年來交接聯營而成的勢力,將魏天祁趕下王位,然後,殺掉何不予,絕不讓這個一言可以翻覆自己出身的傢伙反過來挾制自己,到那時,王權在手,傾國之力,我還怕你一個區區江湖組織?我割地給你?任一個新興敵對勢力立國?做夢!

  他本就在北魏暗自經營了一批勢力,只是此次事出突然,魏天祈不動聲色,雷霆萬鈞冰雪一片,驟下殺手令他不及措置倉皇出逃,才不斷竭蹶狼狽至此,魏天祀內心裡可謂深恨入骨,一旦有了回國的護身符,一旦大位得繼,他怎麼會乖乖聽話?

  政治人物的協議約定,本就是狗屁不如的廢紙。

  他微笑著,在畫卷上看見了北魏皇宮輝煌的九和大殿,看見自己黃袍冕毓,高踞王座,架起油鍋,乾炸了魏天祈。

  秦長歌對著層層生波的酒液眨眨眼。

  她怎會真的傻到把這紙當真?這張紙,本來就不過是他和魏天祀用來相互迷惑的東西,她回去不拿這紙給蕭公子解手就不錯了。

  她要的,就是把魏天祀這條蛇放回北魏,給魏天祈找點麻煩,這點她很無奈的和蕭琛不謀而合,北魏這些年蠢蠢欲動,不枉叩邊,兩國交界之地的西梁百姓飽受騷擾,大戰沒有,小戰不斷,以至於邊界百姓棄家而逃,國界周圍,赤地百里,一片荒蕪。

  秦長歌不是善良人,但是卻不喜歡吃虧,所以,在大戰開始之前,得先讓你們狠狠內耗,你越弱,我勝起來越容易,咱百姓死得也就越少,將來註定要受到的戰爭創傷也會相對較輕――就是這個打算。

  見到魏天祀的那一刻,她立即決定了要和他談判,借助這個機會,給北魏添點堵。

  至於何不予,魏天祀想必有過河拆橋打算,可是何神棍如果連自己都保護不了,還配做什麼「半仙」,「法王」?還俗回家抱孩子洗尿布去吧!

  兩人相對微笑,俱都笑得溫良恭儉讓,滿臉的仁義禮智信,如一對美貌敦厚的國寶。

  「什麼什麼?」蕭包子聽說娘被擄走,立時跳腳,「大幫主,你不是武功天下第一麼?你怎麼把我娘給搞丟了?你賠!你賠你賠你賠!」

  素玄悲憤的望天,直欲長嘯當哭,你娘偏心,你也偏心,你怎麼就沒有見你楚叔叔也在?你怎麼就不怪你楚叔叔把你娘放走?你怎麼就教我賠不叫你楚叔叔賠?

  「賠賠賠賠賠培賠……」難得蕭包子口齒伶俐,不過但凡撒潑成性的人,據說口齒都是超凡脫俗的。

  「好,我賠!」素玄被無理取鬧的傢伙纏得沒法,就手從懷裡掏出本小冊子,「喏,這個賠你,你要是不要,我就立即收回。」

  普通的黑皮封面小冊子,簡單的四個篆字《琅嬛秘笈》。

  楚非歡目光飄過,眼光難得的現出震驚的神色。

  素玄對他眨了眨眼睛。

  被蕭包子纏不過,帶他來的祈繁一眼瞥過,倒抽一口冷氣。

  蕭包子咬著手指,瞅了瞅其貌不揚的小冊子,瞅了瞅神色古怪的素玄祈繁,再瞅瞅楚非歡的眼神,後者的眼神終於令他下定決心,拿過了小冊子。

  楚非歡對素玄看了一眼,眼色中的意味素玄自然清楚,他笑而不語。

  「這是緣分。」他的眼神傳遞給楚非歡這樣的信號。

  楚非歡似喜似憂的仰望長空,最後一隻遲歸的雁自高而遠的天空飛過,姿態蕭瑟而孤獨,他若有所感的,微微嘆息一聲。

  如果蕭溶知道這秘笈是數百年來武林史上排名第二的決定秘笈,知道這是千年前武林絕頂奇人琅嬛聖手的武功精粹,知道曾經為這秘笈,數百年來武林中人前赴後繼蹈死不已,知道這秘笈每一次出世都掀起血雨腥風死傷無數,他一定會覺得這小冊子好燙手吧?

  其實楚非歡多慮了,蕭包子頂多思考一陣,是絕對不會將到手的東西退還的,他一定會要求將這書換封皮,改個名字叫《琅嬛菜譜》。

  無知的人是有福的,現在,他就隨隨便便把無數人輾轉反側歷經艱辛破家棄財求之不得的重寶。胡亂往懷裡一塞,手指彈彈,很遺憾很將就的道:「好吧……算你賠了。」

  楚非歡卻道:「溶兒,拜師。」

  「嗄?」

  「這是你想要的武功秘笈,」楚非歡依舊在看大雁,「可是你覺得,你字認得全嗎?」

  「哦……」蕭包子恍然大悟,「可是難道你不認識字嗎?你不能教我嗎?」

  楚非歡直接回答:「不認得。」

  蕭包子無奈,悻悻轉身,咬著手指和素玄商量:「我叫你師父,可不可以不磕頭?還有,我叫你師父,你可不可以不要趁機占我娘便宜?」

  素玄差點一口鮮血噴出來。

  什麼叫占你娘便宜?

  你眼裡我是個什麼?色狼?登徒子?

  你知不知道,我曾經拒絕了多少美女爬我的床?其中有隴西名妓,有隴東頭牌,有富家千金,有江湖俠女……

  素玄那個冤枉悲憤啊……然而看著蕭包子賊兮兮偏又很無辜的大眼睛,這些話哪裡說得出口。

  哭笑不得的想了半晌,也只好再次付之一笑,道:「磕頭本就無所謂,事實上你拜不拜師都無所謂,至於占你娘便宜,你覺得你娘是那種誰都可以迷昏她占到便宜的傻女人?」

  他暗自咕噥了一句:「我其實倒好希望她真的是那種傻女人……」

  包子沒聽見後一句,眼見素玄好說話,立刻十分爽快歡喜的叫了聲「師父!」聲音那個脆甜,素玄雖說不奢望他真的乖乖叫師傅,乍一聽還是歡喜,尚自陶醉在「我終於找到想要的徒弟了」的喜悅中,便見蕭包子忽地一個大轉身,撲到楚非歡膝下,仰頭,甜甜蜜蜜又一聲,「乾爹!」

  ……

  素玄黑著臉,盯著楚非歡:你什麼時候做了他乾爹?

  楚非歡開始咳嗽――冤枉,這小子嚇死人不賠命……

  一把拎回蕭包子,素玄擺出新鮮出爐的師傅架子,問包子,「什麼乾爹?」

  「公平,要公平……」蕭包子搖晃著手指,笑嘻嘻道:「我娘教過我,要做公正的人,你們兩個,對我都好,拜了你做師傅,怎麼可以冷落楚叔叔?但又不好拜兩個師傅,只好委屈他做我乾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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