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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素玄仰首,哈哈一笑,朗聲道:「好!」

  玉自熙瞟他一眼,幽怨的道:「好什麼好,若是再有人看上她,那日子怎麼排?」

  ……

  漫不經心剔剔手指,秦長歌漫然道:「怕什麼,奴婢行情哪有這麼好,再說——一天有十二個時辰呢。」

  ……

  素玄笑得幾乎從馬背上滾下去。

  「那可說好了,」玉自熙卻不笑,居然一本正經的道:「若真那麼擠,你可別把我排到子時以後,我可不相信你睡著了還能想我。」

  「王爺您真聰明,」秦長歌笑吟吟,「這麼快就看穿婢子的打算了。」

  玉自熙抬頭,看看日色,陽光下桃花面嬌豔得灼人眼目,笑道:「本王實在對你不放心,說不準還是去請公主將你賞給我好了……時辰到了,墓地也空出來了,先告辭,我得趕緊去下葬。」

  素玄詫然道:「墓地空出來?」

  摸摸肚子,指著前方林子中一塊空地,玉自熙道:「肚子空出來了,等著葬狗肉,那塊地空曠,舉起火來烤狗肉正合適,要不要一起?」

  ……

  瞪大眼,素玄吃吃道:「你你你你要吃了這狗?你你你不是說它是恩犬,給它出殯的嗎?」

  「對啊,這不已經出殯了嗎?」玉自熙無辜的睜大美目,「該享受的尊榮也享受了,難道還要設個墳墓?誰會記得給它弔祭?我肯定不記得的,現在我送它最後一程,把它葬在我肚子裡,從此它和我一體,這麼高的禮儀規格,有什麼不對嗎?」

  素玄默然向天,半晌無力歎道:「對,你很對……」

  「素幫主,人說你瀟灑,本王看你還有些拘泥,」玉自熙拍拍素玄的肩,「一死如煙滅,要墓地棺材的做什麼?不過虛無應景而已,與其爛在骯髒的泥地裡,不如選個好地兒解決掉自己,比如這狗,我想它一定願意被我吃掉,比如我自己,我想死在冰天雪地裡,凍在千年冰層中,永不腐化,永遠留存住我的美色,多好?」

  他陶醉的望著北方,微微出了會神,轉身上馬,長鞭一揚,道:「走嘍!」

  素玄和秦長歌立於原地,看著他美麗妖魅的身影遠去,都突然沉默下來。

  半晌,素玄喃喃道:「嬉笑怒駡,別有懷抱,這是個傷心人。」

  秦長歌負手默然,遙望天際嫣紅霞光裡那輪半掩的金黃日色,想起多年前,死屍零落的戰場上,荒煙蔓草間浴血的玉自熙,在萬眾圍困中肆然狂笑,森冷的劍鋒掠向他胸口時,那只叫滅狼的狗,如黑色閃電般狂吠著騰身而起,任長槍穿體而渾然不顧,急風灑血,拼死一撲咬斷了對方咽喉……

  那只狗,從他出現那一刻起,就一直陪著他,沒有人知道他的身世,沒人能真正接近他,只有那只狗總用依戀的眼神,影子般時刻跟隨,當年蕭玦笑言,這世間能忍受玉自熙最長時間的,約摸也就是這只狗罷了,別人,萬萬吃不消的。

  如今,滅狼死了。

  他是為這個傷心麼?

  是,也不全是吧……

  ——***——

  剛回到熾焰總壇,就見一執事急急過來,輕聲道:「幫主……」

  眉頭一皺,素玄嘆息道:「又發作了麼?」

  對方點點頭,素玄道:「叫晏大夫先去,我馬上就來。」回身歉然看著秦長歌,秦長歌已笑道:「天亮了,我也得回去了,幫主有事儘管自便。」

  為秦長歌的善解人意一笑,素玄道:「實不相瞞,最近幫中延請了位客人,雖然年輕,卻才識出眾,武學一道,猶為奇才,我每日和他論武,自覺受益匪淺,可惜天妒英傑,他卻有重疾在身,每一發作,苦不堪言,我的純陽內功,卻可對他裨益一二……今夜他又發作了,我得去照應,此人著實英秀,姑娘若不介意,不妨一同探望,都非凡夫俗品,相逢也是有緣,若能得成知己,便又是一段佳話。」

  想了想,秦長歌道:「改日吧,但凡高才之人多傲性自尊,此番輾轉床榻病痛狼狽,必不願為外人得見,還是等他大好了,我再來拜訪吧。」

  恍然一笑,素玄看向她的神色越發光彩熠熠:「是我粗疏了,還是姑娘細緻解人,既如此,我命人送姑娘回去。」

  頷首應了,秦長歌腳步輕快的自出門去,經過園圃,隱隱見邊門處一座清幽小院,人影穿梭,端著熱水巾櫛等物,卻是安靜無聲,想那人病痛發作,連素玄也要匆匆趕去,定是重症,卻連些微呻吟聲也不聞,定是個硬朗男子,卻不知是何許人了。

  這念頭一閃而過,秦長歌已跨出門去。

  ——***——

  出了院子,熾焰幫的一個年輕執事,說是按照素玄的吩咐,在此等候秦長歌,要送她回衡記。

  秦長歌笑應了,跟在他身後,穿過一進進院落,出了熾焰總壇,秦長歌盯著前方男子的步伐,忽然道:「哎呀!」

  那青年聞聲回頭看她,秦長歌一臉失悔之色,「我剛才將我們衡記新出的四刻團絲天香緞花樣拿給素幫主看,想和貴幫商量一起推廣這新品南綢,一不小心將花樣冊子丟在幫主書房了,哎呀不行,我得回去拿。」

  那青年怔了怔,微微變色,猶豫道:「這個……」

  「也許素幫主看見,會趕上來送過來也不一定,」秦長歌突然又展顏笑道:「那樣我就不用再跑一趟了。」

  那青年臉色再變,想了想道:「也不用您親自去,小的替您去拿。」

  「如此有勞了,」秦長歌笑盈盈,「我那花樣冊子,不太起眼,你怕是找起來很難,我畫個封面圖給你看。」

  那人神情微有焦急,聽到說找起來不易更加為難,秦長歌說畫圖,他急忙應了,秦長歌隨手揀了根堅硬尖銳的樹枝,在地面上畫了個劍戟相交的圖形,笑道:「這是封面,最新品的繡樣,你看是不是不錯?」

  那人低頭去看,勉強笑道:「是的是的……」

  「是的是的,」秦長歌一笑,突地將那樹枝向上一捅。

  一聲慘嗥。

  鮮血狂濺。

  激烈抽搐中,那人捂著眼睛仰天栽倒,不住翻滾慘嘶,而秦長歌微笑著,神色不變的將樹枝緩緩拔出。

  隨著她的動作,那人顫抖得更加劇烈,慘呼聲近乎嗚咽,而樹枝尖端,帶出血淋淋一顆眼珠。

  第六十二章 暗樁

  瞟了一眼那以怪異姿勢在地下翻滾的男子一眼,秦長歌微笑道:「你很有耐性——這般劇痛之下,居然還記得不能觸及你衣裳後領裡的機關。」

  伸手一探,卡的一聲乾脆俐落卸掉那人下巴,用衣襟裹了手在他口中一掏,從齒縫裡掏出一枚黑色藥丸,看了看,笑笑,裹好放進懷裡。

  步聲雜遝,熾焰幫的人正在接近。

  秦長歌緩緩起身,若無其事的拋掉樹枝,對著已經聞聲趕至正目瞪口呆看著她的熾焰幫眾道:「諸位請認一下,這位不是你們熾焰幫的人吧?」

  一個執事上前,低頭看了看,詫然道:「咦,這是誰,怎麼會穿著我幫中弟子的衣服?」

  他想了想,臉色突然紫漲,轉身向著身後幾人怒道:「怎麼給他混進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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