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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那青年手指奇妙一撥,長刀方向立轉,橫劃過一道滾圓燦亮的圓弧,轉瞬貼到他的肘下。

  而他立即以肘代刀,借著長刀支撐之力,整個人連人帶刀,都狠狠的向玉自熙劈過去!

  刹那之間。

  掠起,奪刀,轉肘,攻殺。

  四個動作行雲流水一氣呵成,快得人連眨眼的時間都沒有,他的潑雪刀光已經灑滿天地。

  金梧面色驚恐,不知為何看見長刀失手他竟如殺著臨頭般面色慘灰,脫手刹那,竟不顧刀光橫截定會傷到手腕,赤手便奪。

  血光一濺。

  半隻手掌飛上半空,五指在空中無力的痙攣抓握,灑落淒豔血雨。

  那雪色刀光竟毫不停歇,卷著血雨腥風肉末碎骨,依舊宛如流電追光,劈向玉自熙頸項。

  一切都發生在玉自熙閉目的那一刹。

  等他睜開眼,刀光已帶著濃烈的血腥氣味,到了近前。

  目光突然大亮,猶如于黑暗荒原燃起兩堆熾烈的妖火,幾千裡外亦可追躡得那妖豔顏色,令人嚮往卻又心生詭怖不敢近前。

  一片金紅。

  如華屏盛開,玉珀迤邐,滿幅的耀目麗色,柔軟如緞而又堅硬似鐵。

  玉自熙雙目乍睜,寬袖已如鐵牆般,華豔而又煞氣四溢的橫掃出去。

  極其淩厲的「長空雲袖」!

  如天外颶風橫卷而來,帶來風雲雷動,鐵袖橫掃,罡風凜冽,遍地沙土旋轉卷起,猶如煙柱,直上雲霄,而遠在丈外的秦長歌母子,衣袂獵獵飛舞,幾至不能呼吸,蕭溶身輕個小,竟被那袖風掃得,蹬蹬蹬連退三步,一屁股坐倒在地。

  霸氣而華麗,不出手則已,一出手必是腸催肚爛的狠絕殺著。

  玉自熙一向是這樣的,如罌粟,妖紅蠱惑裡裡孳生著致人死命的無限殺機。

  秦長歌護著蕭溶頭臉,靜聽沙子劈啪打落身上的聲音,看著那飄搖明滅在袖風中妄自掙扎的一線刀光,心中哀歎,那青年確實厲害,確實快,快得天下少有人及,占儘先機,然而惟因下盤重傷虛浮,功力全無,遇上外表嬌柔而武功霸道的玉自熙,那還是一個死。

  再快捷的刀劍,遇上沛然莫禦的強大內力,都會毫無作用,如同被颶風卷起的飄搖的樹枝,無力掙扎。

  強橫的力量面前,鋒銳也失其光芒。

  風卷,風起,風中有隱隱的焦臭和血腥氣息,碎骨肉末被迅速擠壓碾碎成無數細小飛沫,因著那強大的威勢,亦撲頭蓋臉的落下來。

  玉自熙揮到一半的鐵袖,突然生生頓住。

  只此一頓,形勢立轉。

  雪亮刀鋒,極善把握時機,在風歇的那一刹,如蛇般一鑽,乘勢而進,寒氣森森,冷光耀眼的,輕輕擱在了玉自熙頸項。

  第四十九章 碎刀

  挑了挑眉,玉自熙緩緩俯視自己頸上的長刀,有點無奈的笑了笑。

  秦長歌閑閑立在一側,低聲對蕭溶道:「兒子,你以後要記住,行走江湖,千萬不能有什麼怪毛病,要知道,怪毛病,害死人。」

  蕭溶瞄了瞄玉自熙,很好學的問:「他有什麼怪毛病?」

  「潔癖啊,」秦長歌諄諄善誘,「潔癖就是特別怕髒的毛病……你看,剛才如果不是這位王爺怕髒,不想袖風帶著血肉卷到自己身上,半路停下了手,現在倒楣的,多半是那個殘疾叔叔了。」

  蕭溶目光大亮,道:「我看這娘娘腔不是好人,保不准以後會害我們,娘,以後我們每次遇見他,都記得裝上一袋土,他要殺我們,我們就撒土。」

  秦長歌盯著兒子,看他當真是一臉誠懇和興奮,不由哀歎,喃喃道:「兒子,你是怎樣的性子呢?說豪氣也豪氣,說善良也善良,可是豪氣裡有無賴,善良裡有奸詐,你這德行,象誰呢?」

  蕭溶沒聽見她哀歎,已經蹲下身,興致勃勃的去找土了,還專找那種染血的骯髒的,也不嫌棄,撕了自己衣襟便往裡裝。

  那廂,那一臉泥汙青年,雙腿無力支撐,整個人都斜靠在玉自熙身上,握刀的手卻極其穩定,穩如磐石的擱在玉自熙頸上,王府軍士們發一聲喊,各自操著武器圍了上來。

  那青年一聲冷笑,手肘下壓,他力度把握得極好,刀鋒微微入肉,玉色肌膚上一縷紅痕慢慢洇開,看來鮮明得令人心顫。

  玉自熙伸指,撫了撫那印痕,立時染了一指的鮮紅,他微笑著,輕輕的舔了舔手指,姿態象一隻正在洗臉的慵懶的貓,目光卻暗潮翻湧,輕聲道:「好……好……我很喜歡。」

  揮揮手,他道:「沒用的東西,都滾下去罷。」

  軍士們悻悻退下。

  側眼斜睨那青年,他道:「你想要什麼,明說罷。」

  「你走就可以了,」青年被泥汙得完全看不清眉眼的面上,目光冷厲:「從此不要再吵擾我,否則,我殺了你。」

  「你沒這麼討厭我吧?」玉自熙笑容平靜,對那刀視而不見,「你也沒這麼想做乞丐……你只是不願意做我的屬下是不是?」

  青年默然。

  「你……不想殺人,你沒有殺氣,」玉自熙溫柔的道:「這麼厲害的一個人,卻不想殺人……你好蠢。」

  最後一個蠢字初初出口。

  他突然猛一側頭。

  張口。

  哢嚓一聲,碎片紛飛。

  刀身竟被他一口咬碎!

  「制人者人恒制之!」一聲長笑,玉自熙橫臂一揮,大袖飄飄之間,那青年已如斷線風箏般飛了出去,重重栽在地下,一聲不吭的昏迷過去。

  對自己毫不顧惜的猛力側首,令玉自熙頸側肌膚被刀刃拉開,險些傷到勁動脈,血如泉湧,他用自己比血色更豔的紅衣輕輕捂了,姿態曼然如彤雲冉冉的行了過去,一路鮮血滴落,遍地裡開出血蓮花。

  注目那昏迷不醒的青年半晌,他微笑道:「我最瞧得起的就是狠人,只是你狠得不到家……本來該將你延入府中,待為上賓的,不過你不想殺人讓我不太舒服……打個折扣,另送你去個好地方吧。」

  他一揮手,立即有軍士上前抬了那青年,放上馬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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