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
一四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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長情麼?顓晟一愣,不是的,他對紅芍確實沒有了當初少年時的愛意。但她跟他一場,他知道她一直想離開這宮中,而這對他不過是舉手之勞。 因為回紇屢次侵犯大胤邊境,皇上終於下令出兵征討回紇,淡承嗣找到顓晟,告訴他大丈夫不該再沉溺於兒女情長,戰場才是男兒該盡情揮灑情感的最終歸宿。那個時候淡承嗣也失去了一名小妾,顓晟失去了芙婉,他們都不欲再待在這滿是回憶的京都,而且這場戰爭對顓晟來講,更是一個難得的機會。 他們接連打了勝仗,在戰場上淡承嗣是瘋狂的,顓晟則告誡自己不能,這場拼殺只是一個途徑,他還是要回京,實現他還有芙婉帶給他的夢想。 最後,淡承嗣戰死沙場,而顓晟帶著榮譽和威望凱旋而歸。後宮無嫡子,他成了當時最有勢力最有名望的親王,而那時紅芍也已為他生下了兒子忠。 別人都說這是他的第一子,但他心中真正的長子是他與芙婉的孩子,雖然他在世上的時間短暫得還不到一刻鐘。 望著周圍人看他抱孩子的笑臉,他忽然能想像得到芙婉那時候所承受的壓力。如果當初不是自己一意孤行,早些聽芙婉的話,那麼也許芙婉就不用堅持生子,她就不會死,他們還會相守在一起,她可以像現在蓉婉這樣將侍妾之子撫養在身邊。自己當時終究年輕,他愛對了人,卻愛錯了方式。 淡承嗣生前偶爾會對他說起他兩個女兒的事,談論小女兒的時候多一些,他說他的小女兒精靈聰明,心智早熟,異于常人。他那時就很好奇那個叫奴兮的小女孩,後來有一年從回紇戰場回來,他在宮裡見到了她,聰明、機智、不落人後、討人憐愛。 當她抓住他的衣角,說長大後要嫁給他時,他不由得笑了,笑她的冒失笑她的可愛。 可是當他兩年以後再次見到她時,她真的長成了亭亭玉立的少女,她穿著紗裙看見他就往回跑,那佩玉叮噹相撞的腳步聲也激起了他的心弦。 她有著一張豔若桃李的精緻面容,沒有男人不會喜歡,他也是男人。 「以後總會有討您喜歡的女人出現的。」芙婉當初的話竟一語成偈。 他喜歡她的容顏,他喜歡她的才情,他喜歡她的智慧,他有點頭疼地喜歡她那一點點的任性。 在他看書時,她會從後面枕著他的肩看他念得什麼書;當他打獵回來時,她會迎接他纏著他對他小別勝新婚般的撒嬌;當他說起朝政上的事時,她會認真地思考,然後說出自己的見解;他們一起下棋彈琴,兩人棋逢對手,互不相讓;在閨房中,她盡顯女人的妖嬈媚態,讓他流連忘返。 她以她時而的倔強,時而的溫柔,時而的嬌嗔,時而的嬌羞穩穩地抓住了他的心,他與她發出白頭偕老,生死相守的誓言。 芙婉是心靈手巧的,奴兮卻是聰明絕頂的,但他,從未將奴兮和芙婉比過,一次都沒有,他不想褻瀆那個本來就一直有些自卑的芙婉。 他此生從未迷茫過,無論是對皇位還是對感情。他從不懷疑他對奴兮的愛意。 但他對芙婉終究是愧疚和遺憾的。所以當二十多年後他看著蓉婉笑著叫么娘出來給他端茶的時候,他仿佛看到芙婉活過來了,健健康康的芙婉。 他想再一次碰觸到伊人……雖然明明知道愛著的人就在身邊。 奴兮永遠也不可能像芙婉那樣冒著大雨什麼都不要只要他一個人。芙婉為他生子而死,而奴兮可能會因為孩子與他反目成仇。那是他唯一的一次比較。 也許是因為奴兮並不像芙婉那樣傻,也許是因為人青春年少就那麼幾年,過去了就真的過去了。 那天他喝了一些酒,他不堪忍受孤寂地將芙婉挽入懷中溫柔對待,第二天睜眼看到的是么娘躺在一旁熟睡的臉。 猛然間他腦中閃現的卻是那眉如柳黛,朱唇微啟,日日如小貓般溫順躺在他懷中的人。 他此生從未迷茫過,也從未否認過醉酒後的錯誤,但他真的意識到自己犯了一個天大的錯誤。 伊人已逝,為何不珍惜眼前人? 56、番外:霓裳1 我自幼便是哥哥的掌上明珠。 我三歲那年爹爹病逝,大我十一歲的哥哥就撐起了整個家、我和我娘。沒有了爹爹的庇護,哥哥行冠禮後就從最普通的士兵做起,因為哥哥的踏實肯幹,三年以後他慢慢當上了十人長、百夫長、千夫長,後來我十四歲那年,端豫親王聽說了哥哥的有為和孝道,便把他調到王府裡當了參事員。雖然只是一個小小的官職,但能在親王身邊當差,那是極榮耀的事。 中州的事情端豫親王一個人說得算,除了每年向京都朝貢以外,中州的稅務政事都由王府來定奪。聽說他是一個英俊而高雅的男子,也是對下屬體貼而寬厚的親王。前面的話是我聽女眷們議論時說的,後面的話是哥哥回家時經常念叨的。 我十五歲那年我娘病重,臥床不起好些時日,哥哥是出了名的孝子,自然心急如焚,只好向王府請假每日在病榻前伺候。好在王府仁厚剛開始批了五日之後又延了再延,一過去就是小半個月。事情就是從那個時候開始的,端豫親王聽說了哥哥的事蹟,五月十三日那天帶了隨從和王府的郎中來,探望母親。 哥哥本就對這麼些日子未去王府辦公心存愧疚,不想今日親王還親自登府探病,更是受寵若驚。一時間也來不及準備什麼,只叫人匆匆打掃四下,我自然也不能抛頭露面,便躲在了屏風後面。 只聽見屋子裡眾人呼啦下跪的聲音,然後就聽見如清風般的聲音拂面,「大家都起來吧。老夫人你不要多禮,快躺下。」 然後就是娘與哥哥感激涕零的言語,端豫親王有仔細地聽每個人說話,然後他很認真地回答,哪怕是一些「嗯」「應當的」「老夫人過獎了」這樣簡單的話亦讓人相信他是誠心所說的。 他的聲音謙和卻又有力,我忍不住好奇偷偷從屏風後探出些微去看他,癡怔了一段時間。 哥哥也是好看的男子,可是這樣看著明顯就知道他是皇室的親王。他那天穿著靛藍底金色七龍正蟒九章紋華服,中間黑色嵌玉腰帶懸白透美玉,足踏玄緞面金龍皂靴,舉止從容威儀,是位年輕而有儀態的親王。 我以袖掩嘴微抬起臉去觀察他的相貌,的確如他的聲音般是清俊朗朗的男子,更攝住我的是他那深黑的眼眸透露出的正直目光,我將手放在我的胸口,低下了頭,啊,那裡怦怦地跳得厲害。 親王日理萬機,他待了不多時辰就要起身告辭了,屋子裡頓時又呼啦啦地陪走了不少人。我走出屏風,娘似乎人逢喜事精神爽,氣色好多了,他剛才坐的位置似乎還殘有著甘松淡淡的香氣。 那天府上談論最多的就是端豫親王的這次探訪,哥哥以前就萬分景仰王爺,現在更是死心塌地的了,連娘都鄭重告誡哥哥要好好任職不可做出對不起王爺的事。娘在王府郎中開方精心調養下,兼之精神也好,不日竟漸漸康復起來。 在我行及笄禮後,因為娘和哥哥捨不得我,所以也沒有急著將我許配人家。那之後偶爾春遊秋賞,我也抛頭露面過幾次,漸漸地哥哥的朋友同僚們都聽說韓在正有一小妹韓霓裳容貌有姝,小有才情,就紛紛送來示愛的詩歌書信來。等我十五歲的時候,娘就開始有意無意地對哥哥提起我的婚事,哥哥再不放心,也不敢耽擱我,就幫我尋來一些家世好人品好的公子們讓我選擇。 我看也不看,微偏過頭以扇半遮面輕聲說:「哥哥,霓裳心裡已經有人了。」 哥哥吃了一驚,失口問:「是誰?」 我在扇子遮掩下微紅了臉,但卻很清晰地說:「是待哥哥極好,哥哥口上一直說要報答的人。」 哥哥聽明白了,語氣複雜地問:「你們見過了?」 我知道哥哥誤解了我的意思,他以為親王對我怎麼了,於是慌忙解釋道:「我只是在去年他來探望娘親時在屏風後見過他一面。」 哥哥仿佛松了一口氣,他斬釘截鐵地說:「不行。」 我吃了一驚,以哥哥對親王的敬重,他怎麼會說出這樣的話來。 「為什麼?」我忍不住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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