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一〇三


  我點了點頭,心中想著那個不知何種形象的兇手,默默地說,如果是鬼也就罷了,如果是人,第三次較量我絕對不會再放過。

  那天我剛剛沐浴完,在被服侍著渾身擦好天竺香熏油後,隨意披了一件素色梨花浴袍走出浴室。我來到小廳,那裡宮人早暖好了屋子,我緩緩坐于席上,有兩名宮娥慌忙跪上前為我在旁擦拭梳理頭髮,有一宮娥在旁輕微地搖著香扇,我斜倚著矮幾,過了一會兒年兒端著擺滿小瓶小罐的託盤到我前面。她坐姿端正地將瓶罐刷子帛布等擺放整齊,然後小心翼翼地拿著我的手,以刷蘸勻鳳仙紅花水,一點點為我塗著保養精細的指甲。

  此時多是無聊的,我只有盯著在跪在我眼前為我塗著指甲的年兒,看著自己的指甲一點點被塗成淡淡的亮粉色,此間年兒低著頭小心翼翼,一絲不苟的。

  我覺得頭髮幹得差不多了,便對後面的人吩咐道:「你們先下去吧。一會兒把哀家的扇子拿來。」

  此時年兒已經開始為我分別纏定片帛,我找了一個更舒適的姿勢靠著,半是隨意地問:「年兒你這些日子來爾玉宮待著怎麼樣?」

  年兒邊做著自己的活兒邊小心回答:「挺好的。以前和奴婢一起的那些侍女們非常羡慕奴婢呢。」

  「哦,那哀家的宮人們待你還好嗎?」

  「也都挺好的,她們教了奴婢不少東西呢。」

  「不見得吧?哀家聽說自己的宮人最是苛刻呢。」我聽說,年輕宮娥們在如意菟絲面前的戰戰兢兢,一如她們在我面前的戰戰兢兢。宮人之中也講究著等級森嚴,尤其是新來的宮人恐怕要吃不少苦頭。

  「規矩總是要守著的,不懂事時被教導也是有的。」

  「哀家的這些宮娥們,哪個待你最好呢?」見年兒要回答,我補充著說:「如果你想像剛才那樣誰也不得罪,哀家可不依啊。」

  年兒有些為難,不過倒也利落回答:「善善姑姑最是和藹可親,她雖是最高女官,卻對我們這些宮娥沒什麼架子呢。」

  我笑了,「善自然是沒話說的,那麼其他的人呢?」

  年兒頓了一下,勇敢地說:「如意姐姐性情溫和,形單姐姐老實穩重,菟絲姐姐則比較理智冷酷。若非要比較,奴婢也很難說,不過似乎奉承如意姐姐沒什麼用,得罪形單姐姐也無大礙,奉承菟絲姐姐也不一定有用,但得罪菟絲姐姐會很糟糕呢。」

  我笑了笑年兒的總結,這時年兒將一切包紮完畢,將東西都收好後畢恭畢敬跪在我面前說:「奴婢有一事想請求太后娘娘。」

  「什麼事你說來聽聽。」

  「奴婢想請求太后娘娘能給奴婢起個好名字。奴婢待在這一年多,聽到爾玉宮姐姐們的名字個個不俗,聽說都是太后娘娘惠賜的,只有奴婢還是以往的稱呼,心裡覺得很不安呢。」

  我聽明白年兒怕自己不融入這裡的心情,花濺淚的事情之後,我對一些新宮娥確實比不得以往上心了。而且顓福時忙於政事,後宮的事情多交與善善如意她們幾人處理,現在也許該收收了。

  我想了想,說:「既然你姓年,就叫年歡吧,名字叫著吉祥。」

  年兒念了幾遍,十分歡喜的樣子,高高興興地向我磕頭拜謝。

  這時善善進來,高興地告訴我說九珍的信到了,這是九珍離宮一個多月後第一次給我寫的信。我叫年歡退下了,匆匆展開信箋,先掉下來一朵南方早春的小幹花,我小心拾起看了又看,對這朵小花湧起特殊的親近感,然後靜靜地放在一邊。

  我有些緊張地開始看信,信上是九珍熟悉的筆跡,信的開頭是對我請安,希望我鳳體安康的話,之後九珍說她一路上顛簸辛苦,本來剛開始還有幾分興奮,但離宮越遠越是想家,現在到了離宮千里的封地,非常不習慣,十分想念我和宮中的生活,言語間十分的心酸委屈。

  我心痛地看完信,心疼、著急、擔憂卻又無可奈何。

  我再次拿起那朵花兒,它嬌弱的模樣讓我想起九珍委屈的樣子,一時竟恨不得立刻把她接回宮中將她護在身邊。

  可是說離開的是她,如果就此回來豈不是招人笑話。

  唉,我歎了口氣,仔細想了想,就吩咐善善叫菟絲進來。

  看著跪在前面的菟絲,我思量萬千,終於說道:「菟絲,哀家派你到端豫王的封地去照顧帝姬。」

  派到九珍身邊,就意味著遠離了權力的核心,但同時亦將比較安穩。

  菟絲明顯吃了一驚,我看了出來,問她:「哦?你為何如此吃驚?」

  「這……」菟絲猶豫地說:「奴婢沒想到太后如此信任奴婢。誰都知道帝姬是太后的心頭肉,照顧帝姬責任重大,奴婢沒想到這種好差事會落到奴婢頭上,奴婢還以為您會選……」

  「你以為我會選如意是不是?」我接過菟絲的話。

  菟絲縱然剛才將話說得堂皇,不過我心知她並不願意到那邊去,她覺得我是貶遠了她。

  「太后娘娘,是不是奴婢做錯了什麼事情?」菟絲委屈地小聲喃喃說。

  我歎了一口氣,「如意內侍,你外侍,哀家知道你一直有高升之心。但是菟絲啊,你為人清冷,論圓滑老到遠遠比不上如意。若想接替善善的位置不是眾望所歸是不行的,不能服人啊。」

  菟絲壓低著頭,想必她也知道自己性情上的弱點,又是失落又是不甘。

  「可是哀家很喜歡你這樣的人。」我將自己的心思說給她,「人總是需要那麼一點真性情的,有棱角才有破綻,相比如意的萬事周全哀家對你更加放心。你要明白哀家安排在九珍身邊的人甚至比在自己身邊還要謹慎重視。菟絲如果你信任哀家,就相信此番離去對你來講不一定是壞事,待遇也不會比之前的差。」

  我將話說到這個地步,菟絲也沒有什麼好再考慮的了,她重重地磕了一個頭說:「謝太后隆恩。」想必她也心知目前的形勢她是一定比不過如意的,反不如遠離為好。

  我讓菟絲到九珍身邊的考慮非常複雜,我不能因為如意的完美就去懷疑她,我也不能因為菟絲表現出的直率就排除她是殺人兇手。菟絲的人際是比不上如意的,所以當九珍身邊需要一個人時,我選擇的是她離開而不是善善未來的接替者;但從我莫名心理講,我剛才對菟絲說的話未必不是真心,我覺得菟絲沒有問題的可能性更大。

  將這三個人分散,發生事端的可能性越小,如果以後真是這爾玉宮有事,那麼菟絲該謝天謝地她保住了一條性命;如果菟絲才是那個有問題的那個人,爾玉宮就能得到片刻的安寧,而九珍那邊一旦有異常,菟絲也將完全暴露自己。

  37、病變

  權禹王來時我剛再次看過九珍的信,他抬起我的臉,問:「怎麼眼睛紅紅的?發生什麼事了嗎?」

  我不好意思地別過臉去,「沒有什麼,我只是想起我的女兒,感覺心裡空落落無處依靠……」

  權禹王拭去我的淚水,溫柔著說:「不是還有朕在,以後就在這宮中倆相依為命好嗎?別傷心了,啊。」

  我點了點頭,與權禹王相處越久,我越發現他不只是我以前認為的他。不曾想過他如此溫柔,不曾想過他竟然會說如此好聽的話,不曾想過他會在爾玉宮如此流連忘返。

  我也開始不能理解他的想法,有的時候他在後宮和朝臣中閒聊中偶爾會透露出唐太宗娶弟媳、玄宗娶子媳、高宗娶父妻也掩蓋不了他們是聖君的事實,常常讓我在一旁聽得心驚不已。

  「奴兮,有一件事朕想了許多天,想問問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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