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玉蘭曲 | 上頁 下頁 |
七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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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去後花園時聽到了一棵大樹下後宮兩位妃嬪的竊竊議論,也許我聽了這段話應該很傷心,可是我沒有。相反我感到了踏實和一點點的開心。 一直想不通母后為何要收養我這個無依無靠的落魄皇子,甚至她對我的好都讓我覺得愧疚,可是原來我對她並不是一無是處的,只是這樣就夠讓我高興了。 我願意當她手中的一枚棋子,只為博她的一點笑容。 一日我下了學堂去請安,只見母后怏怏地斜靠在床榻上,神色也不好,這是極少見的。 母后見我來了撐起身坐起,我快步走向前去,擔憂地問:「母后,您怎麼了,生病了嗎?」 她搖了搖頭,剛要說話卻嘔了一聲,連忙找到地下的銅盂吐了起來。 我緊忙上前為她拍背,連聲問道:「母后,您這是怎麼了,怎麼了呢?要不要找太醫看看?」 正巧善善姑姑這時端了湯藥走進來,走到母后面前端給她說:「小小姐,這藥煎好了,喝下去您也許會感覺好一點。」看我驚慌的樣子,笑著解釋說:「十四皇子,您別擔心,小小姐這不是得病了,她這是……害喜呢。」 害喜?我一時還反應不上來。 善善姑姑笑我,說:「就是有小孩了啊,以後您就能多個小皇弟一起玩啦。」 這句話就如同晴天霹靂。那並不是讓我開心的消息。 我再看向母后,她似乎有些不好意思,臉上浮現淡淡的紅暈。 懷孕這件事讓母后很開心,那麼我也應該……可是,我該怎麼辦呢?母后你會不會拋棄我? 周圍的人對母后懷孕之事似乎都感到高興,我表面也是這樣,可是我的內心卻處於極度的矛盾之中。我希望母后能如願生下一名皇子,可是有時想想我自己,我希望母后生下的是位小帝姬。 母后,即便生下的是帝姬,可是有我不就足夠了嗎?我發誓我一定會成為你的好兒子,甚至要比親生的更加孝順您。 後來母后生的是男孩,那孩子一出生就擁有了一切。父親是坐擁天下的帝王,母親是寵極後宮的皇后,身份正統,血統高貴,沒多久就被立為太子,這讓多少人羡慕得紅了眼睛。 「福兒,你看,這是你弟弟承兒。」母后對我說。 我接過奶娘手中的孩子,小心翼翼地抱著他,默默對承兒說你的命怎麼那麼好呢,我多想是母后的親生兒子啊。 「福兒……」母后輕聲喚我,我抬起頭看她,她說:「福兒,前一段時間母后懷孕對你有所疏忽,我感覺你沉默了一些。不要否認,我是你的母親,我怎麼會看不出來呢。現在我是兩個兒子的母親了。承兒是我的兒子,你也是我的好兒子。你不用顧慮太多,明白嗎?」 她很認真地說她是兩個兒子的母親,沒有一絲猶豫。我突然覺得我之前的想法是那樣的陰暗,為此我感到慚愧。 也是從那時起我找到了真正的歸屬,心中不再猶豫,不再彷徨,不再忐忑不安,因為我知道我的母親就在我身邊,永遠不會拋棄我。她愛我,像母親一樣純粹地愛我,跟利用無關。 解開了心中的結,我以為之後我們會一直幸福地生活在一起,父皇、母后、我,還有我的弟弟承兒。 我暗自愧疚,是不是因為母后懷孕時我曾向佛祈求過不讓母后生男孩,佛聽到晚了,所以之後帶走了承兒,承兒在一個夏日暴雨的晚上夭折了。 然後不知道為什麼以往恩愛得讓人羡慕的父皇和母后關係也破裂了。 母后那時憔悴到了極點,幾乎就要隨著承兒而去。繁華熱鬧的鳳儀宮一下子變得死氣沉沉,走的走散的散,留下來的宮人也整天唉聲歎氣的。 母后瘦了,臉色發白,聲音也是虛弱無力,有時說著說著都有豆大的淚珠從她那發紅的眼眶中滾落下來。 那樣的母后,那樣嬌柔的身軀,不斷落淚卻死死咬住嘴唇隱忍著的母后,多麼招人憐愛。我想不出世上怎麼可能有男子面對這樣的母后殘忍到無動於衷? 我想成為母后的支柱,我想成為小小的男子漢為母后撐起一片天。我懇求母后教我學琴,這樣可以讓她沒有時間痛苦,當她傷心時我也可以彈琴給她聽。 那是一段艱苦的日子,落魄的鳳儀宮遭到了整個後宮的冷落,甚至連正常的吃穿用度都不能保證。可那時的母后不用再與後宮們應酬,父皇也不再來,每日我與母后在一起,那時的母后只屬於我一個人,對我來說卻是一段值得回憶的時光。 後來母后又重新受寵,後來母后又生下了九珍,後來又發生了許多事,我與她待的時間越久,越是驚歎世上竟然有這樣的人尤其是這樣的女人存在,母后的智慧與謀略讓我越來越敬佩與感歎。 最後父皇由於過於迷信長生而病逝,我的那些皇兄開始為誰繼承皇位而明爭暗鬥,至少我從未想過是我。一方面我年紀小也沒有威望,與上面的幾位哥哥不可同日而語,另一方面我內心只希望當一名衣食無憂的親王,沒有紛爭,與母后安安穩穩地生活在一起。 所以當太監扯著尖細的嗓子宣讀詔書念出我的名字時,我簡直無法相信。 當我沿著人群走向前去的時候,我感到了一絲恐懼。我來到母后身邊,感到自己的身體在微微發抖。怎麼會是我?這到底是父皇的意思,還是母后的意思? 母后的手這時搭到了我的肩上,我頓住了,也瞬間明白了這個皇位是母后給我的。 那句「我不想當皇上」的話突然就說不出口,我無法違背母后的意願。 這時右宰相高呼道:「新帝萬歲萬萬歲!」四下是一片應和之聲。 我抬頭看向母后,她的臉上掛著微微的笑,是真正的微笑。 番外:顓福2 我依賴著母后,信任著母后,佩服著母后,因為她的歡喜而歡喜,因為她的悲傷而悲傷,我以為那是極深的母子之情。可是我是從什麼時候開始逐漸意識到我對母后的愛是男女之愛的呢? 那也許是從一個夢境開始的吧。 那年我剛登基不久,宮外新進獻了一名西域胡姬,雪膚碧眼,這名胡姬穿著大膽,跳的舞也十分熱情奔放。 她穿著鮮紅緊束的舞衣,舞衣是半袖的,於是露出了一截藕一般雪白光滑的手臂,在殿中央翩翩起舞。 我看得很認真,母后也好像很喜歡這名舞姬,就聽見她對旁邊的善善姑姑說:「這舞姬跳得真是不錯,以往宮中的舞蹈都太無新意了。就將她留在宮中吧,以後我也可以常常看她跳舞。」 那次晚宴開得歡暢,我在席間也被勸著喝了點酒,微醺著回到了自己的寢宮。 在被宮娥服侍洗漱之後,我倒在床上迷迷糊糊地進入夢鄉。 霧氣彌漫,隔著飄動的床紗,對面似乎站著一名紅衣少女。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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