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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我睡過午覺,正無聊地擺弄著玉玩,顓福突然沖了進來,眼圈紅紅的,他跪在我面前說:「母妃,奶娘為什麼要走?我不想讓她走……」

  我看著他輕輕地歎了口氣,拉他起來,柔聲說道:「奶娘也有自己的兒子呢……她已經好幾年沒見到自己的兒子了,她總要出宮和自己的家人團聚呀。」

  顓福固執地搖頭說:「可是我捨不得她啊。以前別人都欺負我時,只有奶娘真心對我好……沒有她,我晚上睡不著……」

  我輕笑起來,說:「你已經這麼大了,不能再依賴奶娘了啊。你晚上若睡不著,母妃哄你入睡如何?」

  顓福眨了眨眼睛,抬頭問我:「母妃也會講故事給我聽嗎?」

  「會呀。」我回答說。

  晚上,顓福按時上了床,我為他蓋好被子,輕拍著他娓娓道來:「秦始皇統一六國……」

  過了一會兒,顓福一骨碌起身,嚷嚷道:「母妃,奶娘以前給我講的都是木斧掉進湖裡得到金斧什麼的故事,你剛剛講的都是帝王將相,不好聽!」

  我微微一愣,問:「木斧掉進湖裡得到金斧的故事?」

  顓福興奮起來,像模像樣地講道:「是呀。就是說有一個砍柴的小男孩,不小心把自己的木斧掉進了湖裡,他哭啊哭。突然出現了一個老人,那老人是個神仙。他先從湖中撈出一把銀斧,問:'這是你的嗎?'那小男孩說不是。後來那神仙又撈出一把金斧說:'這是你的嗎?'那小男孩依然搖了搖頭。最後那神仙又撈出一把破舊的木斧,問:'這是你的嗎?'小男孩這時才高興地點了點頭。神仙很感動,最後把三把斧子都送給了他……」

  我聽完了偏著頭問他:「那麼你能從這個故事中得到什麼呢?」

  顓福的眼睛一閃一閃的,得意地晃著小腦袋,回答說:「誠實呀,這則故事是說做人要誠實,最終會有善報的。」

  我輕笑出聲,認真地說:「我看不是。這則故事是說不要對不該撒謊的人說謊。對什麼人說什麼話,萬事做之前都要掂量好輕重,掌握好分寸,將這套功夫做好了會受益無窮,否則就將得不償失。」

  顓福眼神中有些困惑,他低頭想了想,然後抬頭說:「母妃,我不太懂你說的話。」

  我溫和地笑了笑,叫他躺下,再次為他掖好被角,說:「所以以後要好好聽母妃講帝王將相的故事,聽得多了,你就懂了。」

  第三十三章 婷儀

  晚上,皇上來到雎鳩宮,閒談了一會兒,突然感慨地說:「朕今天見到景昭儀,她消瘦得厲害。聽說自從母后過世後,景昭儀每每哭暈過去,此忠此孝真是讓人感慨萬千。朕打算過些時日,將她晉封為孝德妃,愛妃的意思如何?」

  我心中一驚,茶杯晃動了一下差點掉在地上,但是很快鎮定下來,微微笑著說:「景昭儀此份孝心的確值得後宮眾妃嬪們學習,被封為德妃也是應當的,皇上自己拿主意吧。」

  皇上點了點頭,又品了一口茶,起身說:「你今晚早些歇息吧,朕今晚去看看景昭儀。」

  我憤怒地將茶杯重重砸在地上。

  鏡明這時一向會跑來出謀劃策,果然他小心地問:「小姐既然如此生氣,剛剛為什麼不勸阻皇上?」

  我冷笑了一聲,「皇上連封號都已經想好了,難道還有什麼迴旋的餘地嗎?」

  鏡明低頭沉思了一下說:「小姐以前未免太過輕敵了。小姐只知子以母貴,殊不知母也以子貴。南贏王作為皇長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自不一般。況且景昭儀乃九嬪之首,服侍皇上也久,即便被晉升為妃也是讓人沒話說啊。」

  我點了點頭,沉聲道:「現在景昭儀被提升為妃,那麼南贏王爭奪帝位的競爭力就大大提升了。」

  鏡明也嚴肅地說:「情景不容樂觀啊,何況以小姐現在的身份。且不說皇上中意哪位皇子,若是皇上不幸意外崩逝,那麼南贏王憑藉長子身份和自己母妃的地位,就將是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小姐到時成了太妃,又與新皇帝有過節,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可是現在想挽回也來不及了……」我沉重地說道。

  鏡明高深莫測地一笑,說:「解鈴還需系鈴人。小姐當初和南贏王產生芥蒂,不過就是因為一個侍女,現在做個人情再還給他一個侍女不就得了。」

  我一驚,連忙拒絕說:「善?不行,當初我沒答應他,現在也不會。」

  鏡明呵呵一笑,搖頭回道:「小姐這就有些不瞭解男人了。說句不好聽的,善善當初不過二十多歲,尚算是風華正茂;而現在已經三十出頭,縱然天生好容貌,在男人眼中也不過是明日黃花了。縱然小姐想給,恐怕南贏王也看不上眼了。奴才的意思是小姐挑選一名年輕貌美且又對你忠心的侍女送給南贏王,況且在南贏王身邊安插一個我們的人,以後他若有個風吹草動我們也能明瞭,豈不是一舉兩得?」

  我聽了冷哼一聲,說:「南贏王又不是傻子,他怎麼會想不到,我們是要在他身邊安插內奸,他不可能要的。」

  鏡明半眯著眼,得意地說:「所以我們不能主動給他,要等著他上門來要,然後我們就順水推舟給他個人情……」

  我了然,原來是要找人魅惑南贏王。

  我在腦海中尋思著我的幾個侍女,最後說:「那麼就是花濺淚了。」

  經過幾年的調教和薰陶,花濺淚已經歷練出來了,說話辦事都足夠圓滑,而且前些日子大病一場,現在整個人瘦了一圈,卻是出落得更加標緻漂亮了。最重要的是,她在太后的淫威下,都不曾背叛過我,這才是我放心讓她去的真正原因。

  只是,心中略有愧疚的是,她剛剛才在鬼門關走了一遭,現在又讓她去那麼危險的地方的確是過於殘忍。況且這種婚嫁大事對少女來說應該是最重要的吧,我能理解那種感受,因為我自己正承受著嫁給自己不喜歡的男人的痛苦。然而我狠了狠心,將那僅有的負罪感拋之九霄雲外,再次堅定地說:「讓花濺淚去。」

  鏡明沒有回話,不置可否。

  當我第二天宣佈這個決定時,花濺淚竟然拒絕了。

  我很意外,想不到一向唯我命是從的花濺淚,竟然會違抗我的命令。

  她跪在我面前噙著淚說:「小姐,花濺淚這條賤命都是您的,可是奴婢真不想嫁給南贏王,聽說他好色又花心……奴婢真的不想去服侍那種男人。小姐您原諒奴婢吧……」

  我冷冷地看著她,不發一言,起身離開。

  花濺淚慟哭的聲音從後面傳來,她無比哀戚地喚了一聲:「小姐……」

  我面無表情地回頭看了她一眼,實際上心亂如麻。

  下午,我再次召來了花濺淚,看著她憔悴不堪的樣子,我指了指旁邊朱木矮桌上一碗棕黑色濃稠的藥,說:「你喝了它吧。」

  我盯著她,她若是有一絲猶豫,我就殺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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