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雛菊曲(48)_秋姬

四八

　　只見姊後退幾步，拒絕了他。

　　她示意十皇子不要說話，警惕地環視四周，然後引著十皇子向更隱秘的地方走去。

　　我心中恍然，也不好再跟過去。

　　原來是十皇子在向姊示愛呀。

　　我望著姊的背影，發現姊從前年行了及笄禮後也變了許多，仿佛是越來越漂亮了。

　　所謂「窈窕淑女，君子好逑」。

　　長大成人的姊明眸皓齒，面若桃腮，腰肢細柔，聲音細膩軟潤，行為謙謙得體，端靜優雅，也難怪十皇子如此心儀于她了。

　　可是我知道姊十有八九是不會許了十皇子的。

　　她早就有喜歡的人了。生性靦腆靜雅的她不敢和他多說話，可是我能看見她脈脈的目光總是隨著他轉動……

　　姊的那種含苞欲放的美讓我有些嫉妒。

　　我走到湖邊，低頭望著水面，倒映出的依舊是一張孩子般童稚的臉龐。

　　那天，我入浴的時候，竟發現我的胸前微微隆起了。

　　然後我迎來了有生以來的第一次月信。

　　我對自己身體的變化又是羞恥又是驚恐，多虧善善在一旁耐心地解釋說，這是女孩子正常都會經歷的生理步驟，才讓我稍稍安心。

　　月信時，我躲在小雅齋裡不肯出去。

　　期間，皇上、十二皇子和九皇子都來過，他們看見我坐在床頭蓋著大被子一動也不敢動的樣子，以為我生了什麼大病，我只有拼命掩住臉上的羞紅說自己偶感風寒。

　　善善按照宮中的慣例，把這事稟告給太后和皇后，並有專門的司局記錄存檔下來。

　　皇后笑眯眯地看著我，說恭喜我長大了。

　　我卻生出一絲惱恨，想著這事有什麼可恭賀的，這是多麼讓人心煩的惱心事啊。

　　藥婆婆突然病倒了，我便帶著婷儀一起去探望。

　　回來時，發現有嚶嚶的哭泣聲從樹林裡傳來。

　　我心生詫異，偱了聲音望去。

　　只見一個宮娥打扮的女子坐在井邊，哭得很傷心，還時不時拿絲絹擦拭著淚珠。

　　一定是有了什麼委屈，或者是挨了主子的懲罰，這種事屢屢發生，倒是不足為奇的。

　　不過我可沒閒心管一個小宮娥，轉身正要走。

　　婷儀卻驚呼：「小姐，她要跳井！」我定睛一看，果真如此，那宮娥正要轉身跳入井中。

　　「快去救下她！」我吩咐著婷儀。我雖冷漠，但是眼看有人在我眼前求死，我也不能熟視無睹。

　　婷儀機靈，跑過去，一把拉住了正要跳井的宮娥。

　　那宮娥轉身還要跳，婷儀死死拉住她。

　　「為什麼不讓我死？」那宮娥邊哭邊喊。

　　我上前，口氣平靜地問：「你為什麼要死？」那宮娥見我衣著華貴，顯然也是個主子，她雖哭著卻不敢不回答。

　　「今日我不小心打碎了茶盞，茶水濺了太后一身，太后責備奴婢說：'你怎麼這樣愚笨，你這樣的奴才還不如跳井死了呢！'我這才遵照太后吩咐……」我笑，原來她是太后宮裡的人。太后為人一向苛刻嚴厲，她今日這樣冒失，也難怪太后要罵她了。不過，太后只是一時惱怒說出的氣話，她怎麼還當真了呢？果然是個愚笨的丫頭。

　　我卻說：「你若是想跳井，也要挑個夜靜人少的時候。你大白天的跳井，也難怪死不成了。」那宮娥驚異地看著我，她一定想不到還有人這樣勸說的，繼而又使勁地哭起來。

　　「可是太后既然要奴婢死，奴婢想就要趁早也免得太后看著奴婢心煩……卻想不到驚擾了小姐，奴婢的罪孽更深重了。」我心想，她倒是挺愚忠的。

　　看她哭得痛不欲生的樣子，想必一定是嚇著了，我便也不好再刺激她。

　　「好了，好了，別哭了。我回頭去向太后求情，太后念佛心慈，一定能原諒你這一次的。」那宮娥卻一味地搖頭，她哭著說：「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太后一定討厭死奴婢了……」婷儀冒冒失失地問：「那是幾次了？」那宮娥悲痛中顫巍巍地伸出了五隻手指。

　　婷儀驚詫：「五次了？也難怪太后讓你死……」那宮娥一聽婷儀這麼說，哭得越發不可收拾了。

　　我被她哭得頭疼，不過卻不知道為什麼並不討厭這個冒失的宮娥。

　　人和人之間的緣分實在蹊蹺。

　　那宮娥犯了五次這樣的錯，太后一定不會容下她了。我便發了善心，向太后稟明討了她過去。太后雖然和我有隔閡，但是索要一個小小宮娥的事她也不會不准的。

　　就這樣，我的小雅齋又增添了一位新成員。

　　如意把她領到小雅齋來，她環視四周，變得畏首畏尾起來。

　　我看她那小心翼翼的樣子，忍不住發笑。

　　「你怎麼說也是在太后宮裡侍候過的人，怎麼卻是一點沒有見過世面的樣子？」她唯唯諾諾地回答：「太后侍佛的宮殿佈置得樸素，小姐的屋子不知要比太后的殿宇豪華幾倍……」我皺眉，也許她說這話是為了奉承我，卻不懂利害，口無遮攔，技巧極差。果然冒失。

　　不過她剛來，我也不好對她太過嚴厲。

　　我和顏悅色地問道：「你叫什麼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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