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大宮·雛菊曲 | 上頁 下頁
一八


  我的腦袋飛快地轉了一下,如果這個小男孩是九皇子的話,那麼這個被稱為「娘娘」的人就該是玉昭容了。

  於是我上前略微施了下禮:「我叫奴兮,他是十二皇子。」那女子不認識我,卻是知道十二皇子的,沖著十二皇子說道:「十二皇子今天怎麼有空到我這兒來了?你母妃還好嗎?」十二皇子也是一鞠躬:「多謝娘娘關心。剛才不小心把風箏掉落在您的院子裡了,於是才貿然進來,希望娘娘原諒。」玉昭容溫柔一笑:「不礙事的。十二皇子多日不見,就已經這樣知書達理了,你的母妃好福氣。」這時九皇子又咳起來,玉昭容慌忙走到他身邊,給他捶背撫胸。

  然後略有歉意地對我們說:「外面風這樣大,我們去屋裡說吧。」我環視四周,屋裡佈置得十分樸素,卻很溫暖,給人家的感覺。

  玉昭容親自泡了兩杯茶給我們。

  我看見她的手指纖細白淨,柔弱無骨,十分好看。

  我輕啜了一口,本能地皺了一下眉頭,但繼而又舒展開來。

  這茶很是普通,最糟糕的是有些陳舊,對於平素喝的皆是上好的新鮮茶葉的我來說,剛開始喝起來很不習慣。然而沏茶人的技術卻是一流,所以大大添補了茶本身的不足,尚留有一抹清香回味口中。

  「這茶有些舊了,不好意思……」玉昭容說道。

  我搖了搖頭:「真的很好喝。」只因那番心意要比茶葉本身耐人尋味得多。

  然後,我看見九皇子正愛不釋手地玩弄著我的彩蝶,他一定也沒玩過風箏的。

  於是我說:「九皇子你喜歡這個嗎?喜歡我就送給你了。」九皇子喜出望外,重重地點了點頭。

  反而是玉昭容有些不好意思:「這怎麼好呢……」

  「沒關係,娘娘泡這麼好喝的茶給我,就當做是謝禮了。」我大方地說。

  「那就謝謝奴兮小姐了。」她很真誠地謝我,沒有一絲虛假。

  我向她笑了笑,繼而又想起一件事:「娘娘,您為什麼不讓九皇子和我們一起去念書呢?」玉昭容聽了我的話,臉上蒙了一層愁容:「以前他也是去過的,不過還不到一個時辰,就因為體力不支暈倒了。自此就沒讓他再去學堂……」我哦了一聲,原來九皇子的身體竟虛弱到這般地步了!

  我們和玉昭容絮絮地說了好一會兒話。

  我發現玉昭容真的很疼愛九皇子,就是責備他時都不曾用過嚴厲的口吻。一旦九皇子咳了,她就放下手中的事慌忙給他捶胸,體貼至極。

  我想,如果娘尚在,我病的時候娘也會這樣待我吧。

  說真的,我開始有點羡慕九皇子了。

  時間不早了,我和十二皇子告辭離去。

  玉昭容親自送我們到門外,對我們說:「有時間上這兒來玩吧,我很少看見裕兒像今天這麼高興。」語氣間甚至都有點乞求的味道了。

  第二天,我帶了些小畫冊、小人書和玩偶什麼的來到玉昭容的萬和宮。

  玉昭容見了我,又驚又喜。

  玉昭容待人很和氣,九皇子又懂事。此後,我閒暇無事時便常去萬和宮找九皇子玩兒。

  那天,我向靠坐在床榻上的九皇子說了很多外面好玩的事,他雖然還是不停地咳著,臉色也是蒼白的,但是心情卻是很好。

  「奴兮,外面真的有你的奴梅樹嗎?好想去看。」他用輕微的聲音說著。

  「好啊。哪天我帶你去。」他搖了搖頭:「可能我一輩子也只能待在屋裡,待在床上,出不去了。」我故意惱怒地嗔他:「誰說的,等到冬天我的奴梅樹開花了,我一定帶你過去看。」

  「真的嗎?」我認真地點了點頭:「真的。」他慘白著嘴唇向我微笑著:「奴兮,我相信你。」我並不懂醫道,但是總覺得常待在屋裡未必是好事,於是在天氣好時就帶著九皇子到院子裡走走。

  起先玉昭容還很擔心,但她發現九皇子的臉色越來越好時,也就不再阻止我們。

  我想一個人的精神好的話,身體也會好很多,事實證明,確實如此。

  不過有幾天陰雨連綿,加上我忙於練習舞蹈,所以也就沒去看望九皇子。

  三天以後,我再去萬和宮時,萍兒迫不及待地把我請進門,小聲對我說:「小姐,您這幾天沒來,九皇子的心情可不好了,害得娘娘十分擔心。」我笑了笑,九皇子雖然要長我三歲,卻比我還像個小孩子。

  我進了裡屋,叫了聲「九皇子」,他卻故意背對著我,不肯和我說話。

  我過去拉住他的手:「怎麼生奴兮的氣了嗎?」他哼了一聲,還是不說話。

  我撲哧一下笑出聲來,說道:「誰道閒情拋棄久,每到春來,惆悵還依舊。日日花前常病酒,不辭鏡裡朱顏瘦。河畔青蕪堤上柳,為問新愁,何事年年有?獨立小樓風滿袖,平林新月人歸後。出自馮延巳的《鵲踏枝》。你這樣子倒真像這首詩裡的怨婦了!」他本是惱著,聽了我的話,想想自己的樣子,也笑了出來。

  他說:「你這幾天不來,我自己很無聊。」

  「我知道,所以——你看我給你帶什麼來了?」於是,我掏出藏在身後的棋盤。

  他好奇地問:「這是什麼?」

  「圍棋呀,你沒玩過嗎?」他搖了搖頭。

  「沒關係,我教你。」我把棋盤擺在我們的中間,拿起棋子,一點點給他講解起來。

  「……這樣白子包圍黑子,就可以把黑子吃掉了……九皇子,你懂了嗎?」遲遲聽不見九皇子回答。

  我抬起頭,卻見九皇子靠近了我,問:「你身上什麼味道這麼好聞?」我仔細聞了聞自己,並沒聞到什麼,於是隨意地答道:「可能是外面的雨香罷了。」沒幾天,九皇子就學會了圍棋,沒想到他在這方面甚有天賦。在我不來的時候,他就自己待在屋裡研習棋藝,沒過幾個月,就算是個中高手了。

  那天,我在蔬禾殿陪皇上一起用午膳,有太監進來稟報:「剛才慶芩殿的娘娘來報,說是第十帝姬早夭了。」皇上一驚,卻並未顯出過多的悲傷,只是淡淡地說:「朕知道了。叫慶芩殿的娘娘好好準備後事,缺什麼儘管向內務府要。」太監略有猶豫:「陛下可去慶芩殿看看?」皇上不耐煩地揮了揮手:「朕很忙。」太監明白皇上的意思,正要退下,卻又被皇上叫了回來。

  「多賞賜些東西給慶芩殿的娘娘,以慰她喪女之痛。」

  「是。」太監低眉領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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