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宮·雛菊曲(5)_秋姬

五

　　「只是因為父皇十分欣賞程師父，不放心別人教罷了。但是程師父年歲大了，不能分別單獨教我們這些皇子，於是父皇叫我們一起上課。好在我們的年歲相差不大，而且程師父留給我們的功課卻是因年歲而不同的。」奴兮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原來是這樣，那我怎麼不見九皇子、十一皇子？」

　　「九皇子自小身子孱弱，一向只是待在他母妃的萬和宮不出來的，而十一皇子早就夭折了。」

　　「總是陪著你上課的那個男孩是什麼人呀？」

　　「他叫元遙，是我的陪讀，每個皇子上學時都會有一兩個陪讀的。他的父親是御前侍衛，很得父皇信任。」……

　　如是她又問了許多，我都耐心地一一回答她。

　　之後我們便不同路了，她向我揮手道別，我站在岔路口上看她漸漸遠去的身影，桃花掉了一路。

　　我和奴兮慢慢熟稔起來。

　　雖然我們還只是孩子，卻也知道向女孩子，尤其是向奴兮這樣漂亮的女孩子獻殷勤。

　　男人的本性可見一斑，終究是喜歡美麗的女人。

　　歷史上總是不乏因紅顏而亡國的例子，然而男人卻總是禁不住這些絕世美人的誘惑，趨之若鶩，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想想也很可笑，我在十歲就有此覺悟了。

　　每日早起上課成為我一天最快樂的時光，奴兮時而會回頭向我莞爾一笑，總是叫我心動不已。

　　我好像是病了。

　　不見她的時候，我總是盯著書案上的一尊唐朝小仕女的瓷俑看。

　　白玉般細緻的肌膚，沒有一絲瑕疵，嬌小秀敏的身材，還有那抹總是掛著似有若無的微笑的嘴角，感覺和她像極了。

　　那天上學時，我把它帶在身上，卻遲遲不敢給她。

　　她看見我吞吞吐吐的樣子，問：「是要給我嗎？」

　　「啊？」她指了指我手後攥得緊緊的瓷俑。

　　此時我也只有硬著頭皮把瓷俑遞給她。

　　她仔細地看著瓷俑，摩挲著：「謝謝你，我很喜歡，我喜歡漂亮的東西。」我這才松了一口氣，滿心歡喜起來。

　　我第一次注意到扇雉的時候，天空正陰暗地下著綿綿細雨。

　　那天，我在回去的路上突然發現忘了帶回《春秋》這本書，想到明天師父可能會提問，便讓元遙先在亭子裡躲雨等我，自己撐著傘返回卿文殿。

　　而我發現此時竟有人還未走，看著窗外，低聲地哼唱著小曲。

　　是奴兮的姊，扇雉。

　　她見我走了進來，忙收了聲，紅了臉驚慌失措地看著我。

　　其實扇雉也算是漂亮的女孩子，烏雲秀髮，眉宇清秀，唇紅齒白，身材勻稱。只是奴兮太過耀眼，輕易就把扇雉隱埋在她的光芒之下。

　　她慌張起身，向我行禮。

　　「你怎麼還不回去？」我見她可憐的樣子，不想讓她更為難，便主動問她。

　　「外面下著雨呢……」扇雉小聲地回答我。

　　「那你的侍女怎麼不來接你呢？」

　　「應該……應該一會兒會來吧……」她囁嚅地說。

　　我聽了有些憐憫起她來，怎麼說她也是將軍嫡出的女兒，不應該如此怯懦才是。

　　「雉，是個好名字呢。」

　　「嗯？」她抬頭望著我。

　　我向她微笑：「雉'交接有時，至於別後則雌雄不雜'出自《儀禮·士相見禮》。，被看做守信義的典範。女孩子取這個字則象徵著忠貞不貳，確實很有寓意。」她謙虛地抿了抿嘴唇：「十二皇子過獎了。」我看時間不早了，怕元遙等得著急，便直接將傘給了扇雉，不顧她的推阻，隻身跑進茫茫的雨中。

　　第二章扇雉

　　我從沒想過，這樣一位掌握著生殺大權而又至高無上的君主，會露出孩子般純真的笑容。

　　難道戀愛中的男人竟是這樣愚笨嗎？

　　（奴兮）

　　去學堂和眾皇子一起讀書，是我拼命央求皇上才得到首肯的。

　　太后對此頗有微詞：「女孩子家多學些女紅、修養、禮儀才是正事。當然想學詩書也不是壞事，大可找些有學問的命婦教授，去學堂和眾皇子一同讀書，男女共處一室，成何體統！」皇上賠笑道：「母后說的是。只是母后說得也不免嚴重了些，他們都還只是些無知的小兒，暫時也無須避諱那麼多。難得她有求學之心，母后就准了吧。」我出列跪下，說：「請太后成全。」太后縱然有些不情願，但見我意志堅定，便吩咐道：「扇雉也一起去吧。」我知道太后終究是對我存有戒心的，所以才叫姊與我一起，但是我的目的已經達到了，姊能奈我何？

　　於是，我歡歡喜喜地給太后和皇上拜恩。

　　我很喜歡十二皇子，那個在我面前總是微紅著臉的男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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