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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一


  「太上皇,老奴斗膽,希望太上皇能夠……能夠……」韓朔看到夜無煙死而復生,心中極是欣喜。他知曉太上皇對於夜無煙不是他兒子的事情,心懷芥蒂。是以,他想讓他們滴血驗親。

  太上皇自然知曉韓朔要說什麼,他抬手止住了韓朔下面的話,回首淡淡對夜無涯,道,「無涯,你帶他們出去一下。」

  「父皇!」夜元涯不知父皇為何要他們出去。

  嘉祥太上皇低聲道:「孤有事和他說,你們出去一下,一會兒就好。」

  夜無涯凝了凝眉,示意雲輕狂和墜子隨他一道出去,可是雲輕狂好似沒有看到他的示意。還有墜子,雖然停止了鑿藥,卻跪在地上,不言不語,也不起身。

  「孤不會對他怎麼樣的?只是有幾句話要問他!」雲輕狂也算是對嘉祥太上皇有救命之恩,是以嘉祥太上皇也沒動怒,只是淡淡說道。

  雲輕狂向太上皇施禮道:「太上皇,萬望恕罪,在下真的不能離開主子,這是做屬下的職責。您有什麼話,儘管說,在下絕不會透露出半個字。」

  嘉祥太上皇望了一眼雲輕狂,臉色陰沉了一瞬,雙眸眯了眯,道:「你們倒真是忠心啊,也罷,無涯你也留下來吧,韓朔,拿只碗來。」

  韓朔從旁邊的木案上,拿了一隻白瓷碗。

  「王爺,太上皇要從您身上取一滴血,您忍著點疼。」韓朔低低對夜無煙說道。

  夜無煙閉著眼睛,睫毛都不曾顫動一下,似乎並沒有反對。

  嘉祥太上皇走到夜無煙身側,執起夜無煙纏著布條的手腕。

  夜無涯臉色變了變,似乎明白了父皇的意圖。雲輕狂似乎也明白了嘉祥太上皇要做什麼,自嘲地笑了笑。

  嘉祥太上皇執著銀針在夜無煙的指尖刺了一下,滴了幾滴血在白瓷碗中。

  雲輕狂原以為他要在這裡滴血驗親,卻不想他命韓朔端了瓷碗,最後瞧了一眼夜無煙,竟然率先出了屋。而床榻上的夜無煙,除了在他來時,睜眼看了看他以外,他一直是閉著眼睛的。方才滴血認親時,他連眼睫都沒有眨一下。

  誰也不知道,夜無煙到底在想什麼。

  「王爺,你不想知曉結果嗎?」雲輕狂趨步走到夜無煙身畔,低低問道。

  夜無煙睫毛眨了眨,唇角勾起一抹淡漠的笑意來。

  他到底是誰的骨血,這個問題對於他並不重要。他也不在意。他只要是娘親的孩子就足夠了。

  院子裡,忽然傳來「哐當」的一聲響,雲輕狂走到門邊,掀開棉簾,只見嘉祥太上皇跌倒在了雪地上。白瓷碗在雪地上碎落成一片又一片,幾滴血濺落在雪地上,紅的刺目。

  只聽得韓朔欣喜的聲音傳了過來,「太上皇,奴才就知道,璿王是您的孩子,果然是啊。」

  雲輕狂歎息一聲,其實只要看嘉祥太上皇臉上的表情,就知曉了滴血驗親的結果。

  嘉祥太上皇被韓朔攙扶著從雪地上站了起來,站在屋外凝立了好久,深邃的龍目中神情複雜。他一直站在那裡,並沒有再進屋,良久,他忽然仰天笑了起來。

  韓朔站在一側,望著嘉祥太上皇龍目中不斷滾落的淚水,他都分辨不出這究竟是欣喜的笑,還是痛快的哭。

  翌日,宮中便傳出來夜無塵被太上皇遣到了西疆去做王爺,以及明太后被賜死的消息。西疆,乃貧瘠荒涼之地,誰也沒有料到,太上皇會將一向寵愛的皇子遣到那裡。

  夜無煙聽到這個消息時,自嘲地笑了笑。

  他幾乎可以肯定,有些事情,嘉祥太上皇其實知道是明太后所為的,只是他這麼多年都沒有動她。或許是基於其他的考慮,也或許是因為沒有證據。

  他未曾想到,嘉祥太上皇會親手賜死明太后。他心裡,是不是對母妃,也是有感情的?

  其實,夜無煙早就可以殺了明太后,只是,他一直想要讓她看一看,看看他這個昆侖婢的孩子,是如何勝過他的兩個皇子,坐上這九五之尊之位的。只是,最後,他卻功虧一簣,讓無涯坐了皇位。

  夜無塵被遣到西疆,應該是讓她大大的心痛了一番,也讓她的孩子嘗一嘗,被貶到邊疆的感覺。

  ***

  夜,對瑟瑟而言,忽然變得漫長而冷酷。

  夜裡,再也睡不著覺,她常常靠在窗畔,一靠就是一夜,透過窗子,靜靜望著天邊冷月散發著清冷的月華。

  冬天的夜本就充滿了肅殺和無情,在這漫長的冬夜裡,月光也顯得愈加冷漠而孤寂。靜靜地照映在她身上,青絲在月光下飛揚,在這冬的荒漠裡,像彼此牽掛的藤蔓,在彼此的生命中變成一種依依不捨。

  不過,因為心底有了那麼一絲期望,所以,便不再那麼痛苦。

  她曾經多次旁敲側擊地詢問無涯,然,都沒有從他口中得到一絲消息,而鳳眠那邊,還有娉婷,似乎根本就不知道這件事,都認為夜無煙是真的不在了。瑟瑟也曾經夜探皇宮,可惜的是,都是一無所獲。

  原本,瑟瑟和錦繡公主不算熟悉,這些日子,為了到宮中探望消息,也假借要去跟著錦繡公主學刺繡,向宮中跑了幾次。可是,卻依舊一點關於他的消息都沒有得到。

  他到底還在不在人世,就連瑟瑟都有些疑惑了。

  日子一天天挨了過去,過了年關,又挨到了正月裡。

  南玥地處江南,雖然這年冬日是意外的冷,但一過了年關,便逐漸有了春的氣息。

  距離當日的戰事已經有一個月了,就算他受了傷,也應該好起來了吧。瑟瑟想起那個替身臉上的燙傷,是不是夜無煙因為臉上有了疤,所以不願再見她?如若果真是那樣,那麼,她只有想些法子,激他出來了。

  日落了,風涼了。

  她坐在院子裡,已經快半日了。她遙遙眺望著西天的彩霞,一雙美麗的眼睛深不見底,似乎所有的往事都沉澱在眼眸之中。而那張清絕的臉很平靜,平靜的猶如一潭死水。

  「小姐,有貴客要見你!」紫迷在她耳畔低低說道。

  瑟瑟輕輕「嗯」了一聲,緩緩轉首望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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