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穿越·宮闈 > 盜妃天下 | 上頁 下頁
一七三


  每一次,當王爺看到一個和王妃熟悉的背影,或者僅僅是一襲青衫,他都會狂奔而去,可是,希望總是會落空。那個如蘭似蓮的女子,終究是杳無音信。

  四年了,他們都知曉希望已經渺茫,從那麼高的山崖上墜下,就算被人救走,怕也是活不成了吧。可是,王爺卻堅信她是活著的。

  他封她為王妃,遣散了府內那些侍妾。

  雖然府內還留著那個伊冷雪,但是,早在兩年前,北魯國可汗退位,赫連傲天登基的那一年,便取消了伊冷雪的名分。

  「金堂,方才那黑衣人,用的是什麼兵刃?」夜無煙忽然想起了什麼,冷聲問道。

  「是寶劍!」金總管如實回答。

  夜無煙的眸光一瞬間黯淡下來,他苦澀地笑了笑,緩步向府內走去。

  希望再次落空了,那個黑衣人或許只是有一點像她罷了。

  他尋了她四年,只要戰事一停,他便派人去尋找,可是人海茫茫,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東海,他去過不止一次,不僅尋不到她,也打聽不到她的任何消息。就連她的兩個侍女青梅和紫迷也銷聲匿跡了,據說在一次海戰後,那兩個侍女受傷而亡。他原本還打算抓了那兩個侍女,細細詢問呢,可是這個線索也斷了。

  他也曾想過,是否她和那兩個侍女一起躲起來了呢?是以,他在島上安插了兩個探子,可惜的是,四年了,一點消息也沒查到。如若她活著,不會一點消息也查不到,除非她瞞住了島上的所有海盜,也或者,她真的不在這個人世了。

  難道說,她真的已經不在人世了嗎?

  他的胸口一陣又一陣悶悶地抽痛著,心裡突然有一股絕望驀然翻了起來,帶著血腥味。難道,這心,已經真的痛的裂出血來了麼。

  他靜靜佇立在後院的新月湖畔。

  天不知何時陰了,雨淅淅瀝瀝地下了起來,這是今年入春以來的第一場雨。雨絲濛濛,越來越大。湖面被紛飛的雨滴濺起一圈圈的漣漪,就連剛盛開的睡蓮也被雨滴砸的脫落了花瓣,嫣紅的花瓣隨水飄蕩,好似覓不到歸宿一般,在水中幽幽打著轉,一如他空虛飄零的心。

  在雨中,他肆無忌憚地哭著,一遍一遍喊著她的名字。

  和她在一起的每一瞬,都在腦海中翻騰,對她的思念,就像勾踐的寶劍,深深刺入到心中,流出苦澀的膽汁。

  他永遠失去了她,他此時,終於知曉什麼是物換星移,什麼是滄海桑田。這一世,沒有她的日子,他就是行屍走肉。

  「等我啊,瑟瑟。」他低低說道,「當肩頭的重任卸下,我便隨你而去,快了,你要等著我啊!」

  金總管帶著侍衛,站在雨裡,遙遙看著夜無煙,卻沒有一個人敢上前。看著他在雨中靜立了一夜,直到天色微明,雨淅淅瀝瀝變得小了,王爺才轉身,渾身濕淋淋地走來。

  金堂遞了帕子給夜無煙,他接過,抹去玉臉的濕潤,俊臉上已經恢復了一貫的清冷,只有黑眸中還殘留著一絲痛楚,那是隔不斷抹不去的痛和思念,這一世,恐怕永遠也從他的眼底除不去了。

  ***

  瀲灩河。

  水光瀲灩,月影朦朧。

  一入夜,瀲灩河邊,便有一隻只的遊船在水中遊蕩。緋城雖然有無數的秦樓楚館,妓子們也都風情萬種,可是瀲灩河的船娘別有另一種風情。

  據說,她們生的標緻水靈,不僅溫柔體貼,琴棋書畫也無一不精。是以,到瀲灩河尋芳的王孫公子也不少,最重要的是,意境好,攜著美人駕一葉小舟蕩漾在河水碧波之上,從文人墨客到大老粗無不趨之若鶩。

  「蘭坊」在瀲灩河也有小船,今夜,瑟瑟攜著紫迷坐在一隻小舟上。

  她特意讓素芷派人將小船裝扮成了白色,在花紅柳綠中,這抹月白色,極是醒目。

  瑟瑟依舊是一襲青衫,他坐在船頭慢慢地劃著船。抬眸望著岸邊,只見一輛華麗的馬車在岸上絡繹不絕的車隊中脫穎而出,撞入了瑟瑟的視線之中。

  寶馬雕車,朱輪銀飾,錦簾羅幕,一對朱紅的車輪在夜色迷蒙中顯得格外豔麗。

  馬車在十多個奴僕前呼後擁下,停在了河畔。兩個奴僕慌忙彎腰趨前,掀開了錦簾。一個錦服公子從車中緩步踱了出來。

  江瑟瑟目光一凝,唇邊浮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她等的人,終於來了。

  那錦服公子正是太子夜無塵,他衣著光鮮,腰間絲絛配著碧玉琅環,身形挺拔,面容清俊,劍眉朗目,只是眉宇間,隱有一股戾氣。他身畔的老奴,乍一看竟讓人有些分辨不出是男是女,待得仔細觀察,瑟瑟不禁盈然而笑,那無疑是宮裡的老太監。

  瑟瑟彎腰鑽到了船艙內,玉手搭在琴上,開始演奏。

  琴曲乍然在河面上響起,那樣輕靈,那樣纏綿,那樣優美,如同人間仙樂。

  所有的人都將眸光凝注在那傳出琴音的白篷小船上,這是一隻從未見過的小船,聽琴曲,不知那撫琴的女子生的如何絕色。

  太子夜無塵微微一笑,便向那白篷小船走去。

  他身側的老奴,自小便保護他安全的老太監管寧道:「殿下,那條小船上不知是哪位姑娘,據說是新來的,殿下不如換別的船吧。」

  太子眉頭一凝,負手冷聲道:「管甯,你管的太多了。若是不放心,隨我一起上去吧。」

  早有侍衛向瑟瑟的小船招了招手,瑟瑟長篙一點,小船便靠了岸。

  太子帶著管寧緩步登上了船。

  艙內佈置的極素雅,裡面也是白布貼壁,牆上懸著一副仕女撲蝶的工筆仕女圖。擺著一張小紅木桌子,桌上擺了四樣酥點,一壺酒。

  一個紅衣女子坐在桌子一側,靜靜地挑著弦,一個青衫男子在船頭划船。

  「公子,請坐。」紫迷起身,笑意盈盈地招呼著夜無塵。紫迷打扮一番,也是花容月貌,姿色不俗。

  「方才的曲子可是你彈得?」夜無塵傲然問道。

  紫迷笑了笑,方才那曲子自然不是她彈得,是瑟瑟彈奏的。不過她還是頷首笑道:「是奴家所彈。」

  紫迷素手執起酒壺,將自己面前的酒盞斟滿,又微笑著將那面前的酒盞斟滿。

  盞是高腳琉璃盞,深紅色瓊漿入盞,將通透的琉璃盞也映紅了。

  「紫兒多謝公子捧場,這一杯敬公子。」紫迷軟語道,聲音溫柔的似乎能掐出水來。

  夜無塵微笑著執起酒杯,剛要飲下,卻聽他的老奴管寧道:「爺!」

  那老奴的聲音雖尖細柔和,卻帶著一股子壓力。

  夜無塵在老奴的注目下,神色頗無奈地將手中酒盞傾斜,倒到另一個空杯中少許,凝眉道:「來人!」

  小船還不曾離岸,在岸上侍立的侍衛,躍到船上,小心翼翼走了進來,執起酒杯,將他倒出來的酒液飲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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