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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五


  「王爺,這船不是在海面上航行的,而是在水底行駛的。只不過因為水底缺少空氣,在水下行駛的時辰較短而已。王爺,你看……」鳳眠伸指指著素帛上的船一一為夜無煙解釋,這船如何用,如何潛在水下。

  一雙溫雅的黑眸,在暈黃的燈下,灼灼發亮。一旦說起他設什的寶貝,他便如此沉迷。

  夜無煙聞言,鳳眸一亮,沉聲道:「鳳眠,此物真有你說的那般好?」

  鳳眠點了點頭,道:「王爺,鳳眠雖然只是畫在紙上,因材質缺乏,是以並未做出實物,但是,鳳眠堅信,這種船是可以做出的。而且,鳳眠相信這世上已經有這種船了。」

  夜無煙軒眉一展,深幽冷冽的鳳眸中,掠過一絲笑意:「鳳眠,這麼說……這種船在冰下的河水中,也是可以航行的。而當日……」

  當日,瑟瑟,莫非就是被人用這種船從冰下航行,將她帶出了綿雲山。否則,何以他派人封鎖了墨城封鎖了綿雲山,沿著恨水河一直向東,都未發現任何可疑之人。這麼說,她活著的希望便更加大了。

  「我猜,當日,他們便是為了脫身方便,事先將此船藏在綿雲山中的恨水河畔。」鳳眠修長的軒眉微凝,沉聲道。

  前些日子,雲輕狂將發生在黑山崖之事,飛鴿傳書告訴了他。當時,他正在研製這種船,一瞬間便想到了,是否那些人便是用此船帶走了江姑娘。

  夜無煙點頭,如果那些人真是坐這種船逃走的,那麼也便可以解釋他們何以將伊冷雪劫持在黑山崖。因為黑山崖下便是可以脫身的恨水河。

  「不過,之所以選擇在黑山崖,有這種可能,但是也不能說沒有另一種可能。」鳳眠低低說道。

  「你是說內應?」夜無煙問道。

  「對。王爺可曾想過,可曾懷疑過,伊冷雪。」鳳眠低低地吐出伊冷雪的名字。知曉了事情的經過,或許是因為旁觀者清,他第一個懷疑的人,便是伊冷雪。

  夜無煙一呆,在整個事件之中,他一直是把伊冷雪作為受到傷害的一方,從未想過,這事情是和她有關係的。但是,此時想來,伊冷雪或許並沒有和劫持他的人勾結,但是,她可以要求劫持她的人將她擄到黑山崖。

  「她,應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本王已經答應了她的條件,娶她護她,她何以,還要如此做?」夜無煙凝眉道。

  「王爺,你只是給她一個有名無實的身份,可是她要的或許不僅僅是這個。」鳳眠道。

  夜無煙起身,負手默立到窗畔。

  伊冷雪,在他心中,無疑就是一個仙子,或許是因為四年的癡等,在他心中,她早已接近神化,在他眼裡,她是那樣聖潔清冷。他不相信,她也會和凡俗女子一般,做出這等事情。

  「娉婷,你帶璿璣公子去歇息。」夜無煙在室內踱了幾步,便踩著夜色,向伊冷雪的居所而去。

  一輪孤月懸掛在暗藍的夜空中,幽幽泛著清冷的光芒。

  伊冷雪坐在爐火旁的紫檀椅子上,聽著火炭燃燒發出的劈啪聲。

  她披著一件鑲著雪狐毛的裘衣,雲鬟低挽,髮髻上斜插著幾支碧玉簪子,耳帶嵌珠珊瑚墜子,一張素顏,雖然絕美,但是,卻隱隱透出一絲蒼白的病容來。

  近些日子,自從在黑山崖上被那場大雪和山風凍壞了身子,加之又受了些許驚嚇,她也得了一場寒症。如今,也落下了病根,雖說是挨著火盆子,可是,全身依舊還是畏寒。報應竟是來的如此之快嗎?當日,江瑟瑟為了給她驅毒,也曾落下了寒症。這麼快,她便也嘗到這種痛苦了。

  自從那次驅毒蘇醒後,她便一直處於一種不服輸,不甘心的境界裡。她在天佑院服侍了神佛四年,無欲無求,六根清淨,北魯國子民對她的膜拜,讓她幾乎以為,自己是站在雲端,成為了神佛。可是,一旦從祭司的位子上下來,凡人的欲念便徹底控制了她。沉靜了四年的心湖,抑或是說壓抑了四年的欲念,在這一刻迸發而出。

  她想要的東西,她若是得不到,便極是不甘心。其實她要的也不算多,只不過是他的愛。可是,他什麼都能給她,只有愛,卻給不了。

  他保護她,他若到春水樓,便也帶她到春水樓,他若在王府,便留她在王府。他給她錦衣玉食,給她名分,對她溫言雅語,只是,這種相敬如賓,讓她心底恐慌。

  縱然是他站在她面前,不管離得多近,她都覺得他們之間隔了一層看不見的膜。而在那膜的另一面,他的苦痛憂鬱,都和那個女子有關,和她沒有一點關係。

  她想要打破這種境界,她拼命地想要在他的面前展現什麼,因為,她知曉,其實他並不瞭解她的才華。

  她精心設計了一些巧遇,甚至在夜裡撫琴歌唱,她要他知道,她不僅容貌絕美,更是才華橫溢,她精通很多東西。

  她可以和他並肩站立在一起,只有她,才有資格和他攜手共面天下。

  如夢令 031章

  夜無煙踏著夜色緩步到了伊冷雪所居的院落。守在門口的侍女遙遙看到他,正要躬身施禮,夜無煙揮了揮手,侍女會意,悄然退下了。

  一場大雪,讓北方的氣溫驟降,室外,寒意凜冽。室內,燃了兩個火爐,倒也暖意融融。

  夜無煙踏入室內,借著跳躍的燭光,看到了坐在火爐旁的伊冷雪,大約是冷的緣故,她在室內還披著厚厚的裘衣。

  「王爺……」伊冷雪錯愣地起身,慌忙施禮,眸間掠過一絲不易覺察的喜色。

  這麼多天了,他從未到過她的室內,今夜忽至,怎不令她驚喜。

  夜無煙一言不發,眸光犀利地掃了她一眼,轉身默立在窗畔。

  伊冷雪被他銳利的眸光一瞧,瞬間感覺自己猶如透明人一般,似乎所有的心思都被他窺透。她咬住唇,長睫毛顫了顫。

  「王爺……您用晚膳了嗎,我讓玲瓏備飯,王爺在這裡用膳吧。」伊冷雪淡淡說道。自從在他面前恢復了伊冷雪的身份,那些嬌柔的話語,她在他面前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來了。

  「不用了!我有話問你。」夜無煙轉身,俊臉上一片冰冷,平靜的雙眸中不見一絲感情。

  然而,伊冷雪還是呆了呆,心底劃過一絲驚懼。

  「不知王爺要問什麼事?」伊冷雪抬眸問道。

  「你是何時憶起前事的?」夜無煙淡淡問道,聲音無波無浪,令人聽不出他的情緒。

  當日,因她失憶,是以他說她腹中孩兒是他的。但是,他也和她說的明明白白,他心中愛的,只是瑟瑟。她聽了,淚眼婆娑,卻並不介意,只求他給她一個名分。

  可是,如今看來,她是早就憶起了前事,而他卻不知,她是何時記起的。

  「我是,在崖上蘇醒的那一瞬,才逐漸記起了前事。」伊冷雪靜靜說道。

  「當日,你是如何被劫走的?」夜無煙凝眉道。這些日子,夜無煙為了尋找瑟瑟,並未親自來問伊冷雪這些事情。只是命狂醫過來問了事情經過。

  今日,他再次提起此事,伊冷雪心中頓時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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