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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四


  明春水沉默了一瞬,頗為艱難地說道:「她雖然醒過來了,只是,雲輕狂的藥卻並不能將她體內的毒驅盡。此刻,她就是一個活死人,渾身不能動,就連說話也不能。雲輕狂說,有一種奇怪的內功是可以逼出這種奇怪的毒的。因為習練那種內功的奇藥和那種怪異的內功混為一體,恰是這種毒的解藥。」

  「是嗎?」瑟瑟淡淡說道,聲音雲淡風輕,好似事不關已一般。可是內心,卻是翻湧起滔天的巨浪,原來,他問她習練的是什麼內功,是為了,要她去救那個女子。

  她唇角一扯,綻開一抹輕盈的笑意,縹緲的好似隨時都會消散在夜色裡:「不錯,我習練的恰好便是這種內功。」

  她一字一句,輕聲說道。

  明春水望著她唇邊的笑意,心中一痛。

  他走上前去,拂去她額前的亂髮,道:「她現在就是一個活死人,只有你能救她,去救她,好嗎?」

  瑟瑟雖然看不到他,卻能感受到他的手從她額前撫過時,指尖是輕顫的。他是在為那個女子擔憂吧?她凝聲問道:「你……很想讓我救她嗎?」

  「是的!」

  明春水輕聲應道,只要有一絲希望,他都希望能救她。他不希望她成為一個活死人,那比死了還難受。

  「好,我答應你!」瑟瑟抬眸,盈盈一笑道。

  「主子,不行啊,夫人的瘴毒還沒有除盡,如若此時運功驅毒,身體會留下後患的。」小釵在屋外聽到明春水的話,跪在地上,苦苦哀求道。

  屋裡屋外跪了一地的侍女。

  明春水眸光一寒,冷聲道:「你們都退下!」

  侍女被他眸中的寒意嚇到,齊齊躬身退了出去,只有小釵依舊跪在那裡,苦苦哀求著。

  瑟瑟起身,循著聲音走到小釵身側,伸臂將小釵攙了起來,輕笑道:「小釵,你哭什麼,不過是驅毒,我沒事的。你起來吧。」

  小釵能為她著想,甚至不惜違抗主子的命令。這份情意,令她感動。

  「小釵,你扶著我。」瑟瑟低低說道,她會去救那個女子的。做纖纖公子時,她沒少仗義救人。風暖、南星、北斗,都是她救得。對於陌生的,毫不相識的人,她都會去救,何況,這一次要救的,曾是他的意中人。而他,又開口求她,她怎會袖手旁觀。

  可是,為何心底的滋味,卻是這般苦澀啊!和以往救人的心情,是斷然不同的。

  「走吧!」她回首沖著明春水站立的地方邪邪一笑。似乎,什麼都不在乎一樣。

  那座典雅的院落叫「輕煙苑」。

  瑟瑟在小釵的攙扶下,緩步走了進去。她曾好幾次從這處院落路過,也曾期盼著能到這座院落去轉一轉,卻不想得償所願之時,是這樣一種境況。人生的事情,還真是難以預料啊。

  院子裡,一定是栽種了許多名貴的花草,因為空氣裡充斥著馥鬱的芳香。穿過一條條走廊,上了一級臺階,轉過彎,便聽得有侍女輕聲施禮,接著便是水晶簾子清脆的叮咚聲。

  涼涼的夜風消失,身上一暖,瑟瑟感覺到自己走到了一間寢居。

  室內,蕩漾著濃濃的藥草味和淡淡的熏香味,靜謐而清雅。

  雲輕狂正坐在桌前配藥,一襲灰袍,此時被各種藥汁浸染的不成樣子,好似開了顏料鋪一般。他看到瑟瑟被小釵攙了進來,瞬間瞪大了雙眼,凝眉問道:「小釵,你怎地讓夫人來了?」

  小釵眼睛早已哭紅,見雲輕狂問起,卻並不答話,只是向後努了努嘴。

  明春水隨後漫步而入,淡淡說道:「夫人習練的便是你說的那種內功,你說說,要如何救人?」

  雲輕狂驚訝地張嘴,「樓主,你……不是開玩笑吧。」一向機敏狂氣的雲輕狂,說話都有些結巴了,無論如何也沒有想到,瑟瑟習練的竟是這種內功。

  明春水黑眸微眯,淡淡說道:「雲輕狂,說吧,要怎麼救人?」

  「傷一人,救一人,樓主,你捨得嗎?」雲輕狂輕聲問道,一雙黑眸定定地凝視著明春水。

  靜,室內忽然變得好靜。這份靜謐令人很是壓抑。

  瑟瑟唇邊,忽浮起一抹淡淡的苦笑。

  床榻上,傳來一陣咿咿呀呀的聲音,好似是初生嬰兒的學語聲。瑟瑟知曉,那便是明春水心目中的那個女子了。這樣的咿呀聲,聽在耳中,令人心中格外酸楚。

  明春水聽到那聲「咿呀」聲,眸光一凝,緩步走到床畔,視線凝注在那個女子身上,痛聲道:「傷一千人,救一個人,都在所不惜。」

  瑟瑟的身子顫了顫,其實,明春水的回答,並沒有令她多麼驚訝。她知曉,他是絕不會見死不救的,那畢竟,畢竟是他曾經戀慕的女子。如若他不去救她,或許連她都會瞧不起他。

  可是,聽到他的回答,她心頭,還是好似紮了一根冰針般,帶來的不僅是針紮般的疼痛,還有冰針化去後的寒意。

  黑暗之中,傳來雲輕狂綿長的歎息,他一字一句,沉聲說道:「讓病者服下這粒丸藥,然後,運功逼毒便是。」

  有侍女過去,將躺在床上的女子扶了起來,將那粒丸藥送到了那女子口中。搖曳的燭火映亮了女子那張嬌弱的容顏,雖然被傷勢劇毒折磨的極其憔悴,臉色也是青白色的,卻依然可以看出,昔日是怎生一個嬌美的佳人。

  那女子雖然說身子不能動也不能說話,但是,眸光卻是清醒的。她的眸光清亮亮地凝注在瑟瑟身上,似乎有一絲不解,還有一絲迷惑。

  侍女手腳麻利地將一張雪白的毯子鋪在地上,明春水俯身,將那個女子抱到毯子上坐好。然後,他緩緩轉身,走到瑟瑟面前,伸手握了握瑟瑟的手。

  他的大掌很暖,包裹住瑟瑟的小手,輕輕握了握,又重重握了握,一雙黑眸,在瑟瑟清麗的容顏上凝注片刻,柔聲道:「她一定會感謝你的。」

  瑟瑟聞言苦笑道:「那你感謝我嗎?」

  她救了他心愛的女子,他是不是也應該感謝她。

  「不,我們之間還需要感謝嗎?」明春水低低說道,拉著瑟瑟坐到了那女子身後。

  瑟瑟淡若輕煙地笑了笑,他就連感謝她都不願啊。

  雲輕狂看了看眼前形勢,知道驅毒勢在必行。一揮手,侍女們都退了下去,只留下明春水和他,凝立在室內。

  室內陷入一片寂靜之中,夜風從半敞的窗子裡灌入,揚起了瑟瑟墨黑的發,在空中翻飛著,好似墨蓮綻開。瑟瑟緩緩閉上清眸,纖長的睫毛在蒼白的臉上,投下一道扇形的影子。

  她屏息,緩緩運功,只覺得體內內力好似春風化雨般,綿綿不絕向掌上聚集而來。瑟瑟習練的內功,講究的是一種自然而然的流動風韻,一旦靜心運功,那種靜謐的美,如花之態,如水之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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